她說完又看向大太太,“您不是一向說人要積德行善,為自己修好,穆宅容不得顛倒黑白的事,您眼裏也不容任何一粒沙,怎麼現在一聲不吭,都把這燙手的雷扔給我,看我怎樣做是嗎?”
齊良莠急於翻盤,急於回到往日的風光,以致於她手握好牌卻不知道怎樣打,拋棄了拉攏大太太遊說穆錫海這條最好走的路,卻跟個瘋狗一樣逮誰咬誰,消耗她最後這點運氣。
這番話讓大太太明顯蹙了蹙眉,不過她仍舊沒和齊良莠爭執,可惜後者不領情,也沒有看出眼前局勢,她笑了兩聲,“有句話在其位謀其事,大太太空有正室的名分地位,卻沒有真的為老爺操持家事排憂解難,更不曾調和妾室間的矛盾,老爺處處說您是賢妻,賢內助,可我怎麼看著就一吃白飯的,除了生下長子這一件事以外,您還做過什麼?”
齊良莠這話觸怒了大太太,“老爺有他的決斷和思考,我們女人置喙半天,隻能讓他焦頭爛額,你倒是處處插手,可你做了一件有用的事嗎?”
齊良莠拍著自己胸口,她滿臉正義說,“我沒做難道不是因為我還存在良知,鬥不過連心腸都是黑的惡人嗎?我隻是個妾,妾侍奉好男人吃好喝好,可大太太是妻,妻子和丈夫不該同舟共濟相互扶持嗎?老爺被程歡這個毒婦克得差點歸西,大太太怎麼一點不惱,連我十分之一的激動和氣憤都沒有。”
大太太深深吸了口氣,“悲傷和擔憂不是用來表演的,牽掛也不是寫在臉上才叫深刻。”
齊良莠哦了一聲,“大太太在旁敲側擊我是演戲呢。”
她直起身體,將視線移回穆錫海臉上,“老爺看透了嗎?您這一屋的人啊,把您年輕時候的精明英武都踩爛了,每個人都自以為聰明,暗地裏做著見不得人的勾當,她們都忘了,忘了這些是誰給予的,不是老爺您嗎。”
穆錫海不語,他一根手指在煙袋上輕輕撫摸,看不清目光裏暗藏著什麼。齊良莠轉身問大師該怎麼處理,大師遲疑了一下說,“最好讓三太太離開穆宅,到外麵單獨居住,可以安排人來伺候,隻是不要接近老爺。”
我偏頭惡狠狠看他,“大師剛才說我克夫對嗎?”
他點頭說正是,我冷笑指了指自己,“誰才能克夫,妻子。我是老爺的妻子嗎?大師學舌功夫不錯,也夠臨危不懼,這份敬業值得讚賞,可大師在聽別人安排這些時,怎麼沒問清楚呢,瞧。”
我揚起下巴示意他看大太太,“那才是老爺的妻子。克夫這樣的罪名,我一個小小妾室,實在擔當不起。”
“你程歡最能擔當的罪名就是無理攪三分。”齊良莠咬牙切齒怒瞪我,“都到了這一步還苦苦掙紮,非要因為你把這裏掛上靈堂你才能啞口無言嗎?”
“就一定是我嗎?”我不甘示弱回嗆她,“老爺這輩子的女人那麼多,就我程歡一個克夫,這分明是惡意誹謗。這七年間不管別的女人遭了多大的殃,唯獨二太太屹立不倒把自己擇得幹幹淨淨,而且大多是你從中上竄下跳,煽風點火不亦樂乎,我就沒見過在河邊戲水還一點沒濕的人。別人全一無是處,再好也能挑出毛病來,你渾身是寶,老爺納了你是他走大運。”
我伸出手在偌大的客廳裏甩了一圈,“可你是瞎了嗎,這宅子裏有任何一個人不對你怨聲載道嗎?老爺疼愛你,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你撒潑犯渾,你冤枉了一個沈碧成,還想再複製第二次悲劇嗎?”
我說完掃了一眼大太太,她比誰都清楚齊良莠的罪孽,可她因為遺囑的事也恨我,而且她信佛,她現在分不清到底這個大師的話是真是假,她不想惹禍上身,所以她根本沒打算利用這個關鍵時刻出手。
大太太估計也清楚,齊良莠死咬我不放,我比她更急於扳倒這個女人,她不動聲色等我做,將自己排除在外,不管誰贏誰輸,誰咬死了誰,她坐收漁利且半點不沾腥。
正在我們僵持不下時,宅院大門忽然被推開,趕回來的穆津霖腳步十分倉促,他對這一幕沒有表現出絲毫驚訝,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他顧不得換鞋,徑直走進來,臉色不善掃了一眼齊良莠和那名大師,我終於看到了一個霸氣而腹黑的穆津霖,他渾身煞氣,目光裏的精明與冷冽令人膽寒心顫,他甚至沒有問穆錫海怎麼回事,抬腿一掃就將那名大師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