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手握住帽子戴上,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我和吳助理從後麵緊跟著他,他健步如飛,似乎要趕去現場見白瑋傾屍體最後一麵。
他進入電梯便迅速關合住門,我們沒來得及擠進去,隻好等下一部,當我和吳助理匆忙趕到一樓,卻在大門口看到了撒潑發飆的白宏武與白安憶,還有一些被保鏢攔住強行阻止靠近的圍觀職員。
他們堵住周逸辭的去路,臉上滿是滄桑與淚痕,那樣的愁容看上去的確悲痛,可這份悲痛也僅僅是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而知道白家一族的醜陋和自私,誰也不會同情老來喪女的白宏武。
他不斷嚎哭著,質問著,怒罵著,執勤保安在旁邊不明所以,想要上去阻攔,而周逸辭沉默抬起手製止住,他的讓步使對方更加肆無忌憚,白安憶甚至衝上來抓著他衣領痛斥,為什麼逼死了她姐姐。
“虧我叫你一聲姐夫,我以為你擁有偉岸的胸襟,擁有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寬恕,原來你也不過這樣自私自利,翻臉無情,我姐姐是錯了,可你也有錯,兩方既然都有錯,就不能各自退讓一步嗎?你分明知道她活不久,她癆症已經病入膏肓,你就當可憐一個將死的人,再給她點光明和溫暖,這都不行嗎?你把她養在家裏,給她個空蕩蕩的名分,為她報複方棋那個混蛋,這對你而言根本不算一件事,姐姐感激涕零,她也不會幹預你外麵怎樣,你斬斷了她在你這裏的最後一條路,她就是你逼死的,你活活逼死的!”
周逸辭蹙了下眉,他看著白安憶雖然在哭,但毫無靈魂的悲痛,又看了看她握住他衣領的手,他忽然一把握住,將她扯了下去,“你們為什麼不去現場認領屍首。”
白安憶一愣,周逸辭又看向白宏武,“屍首呢。”
“屍首我當然會去,可我女兒的死,我不該先找到債主,告慰她的在天之靈嗎。”
白安憶回味過來,她幫腔說了聲是,她質問周逸辭為什麼非要趕盡殺絕。她一邊說一邊啼哭出來,“我姐姐可恥有罪,但七年感情就換不來你半點憐憫嗎?你真的有把她當作妻子嗎,你所有的溫和尊重是她想要的嗎?為什麼方棋卻能牢牢拴住她的心,讓她不肯悔改,因為你並不真情,和他的虛假相比,你的真實與疏離讓她找不到被嗬護疼愛的感覺,她是個普通而可憐的女人,她會犯糊塗,會虛榮。你娶了她不能深愛她,你為什麼要做這樣惡毒的男人?她死了,她永遠不在了,漫漫長夜你就不會自責嗎,她嫁給你七年,在她最後的時刻你殘忍拋棄她,成為加持在她告別世界最大的一道疤!”
“一個妄圖搶自己姐姐男人的婊砸,你還有臉麵大呼小叫,你不怕你姐姐看到這樣惡心的麵孔,詐屍還魂把你帶走嗎?”
我從吳助理身邊衝過去,一把推開張牙舞爪的白安憶,她沒有防備我的突然出現,掙紮了半天,險些沒有站穩摔下去,她穩住自己後打量我,她透過我暴露在空氣中的眼睛認出,她張了張嘴要說話,一門之隔圍堵著太多人,我不能讓她喊出我的名字,於是先她一步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你敢摸著良心說你對姐夫沒有過半點不軌之心。你敢說你來這裏哭鬧是對你姐姐死去的悲痛。你敢說你臉上的眼淚不是做戲。你都不能,天上的白瑋傾看到這樣一幕,一定會臊得滿麵通紅,恨不得自己從沒有過這樣的父親和妹妹。你背地裏做了什麼你最清楚,周逸辭對你姐姐如何,隻衝他沒有理會你的無恥示好,就是給她最大的體麵。否則你姐姐比現在死的還早,她會被你氣死。”
白安憶驚慌中眼球轉了轉,她下意識看了眼白宏武,似乎在告訴他自己扛不住。我訓斥過白安憶,將冷冽如刀的目光落在白宏武臉上,我的淩厲與尖銳十分強硬,讓他難以躲避和抗爭。
“白瑋傾死得並不淒慘,她解脫了。你作為她父親,沒有在她脆弱無助的時候給予她關懷和包容,反而質問辱罵她為什麼握不住一個有錢有勢的丈夫,不能舍掉自己的幸福為維持家族龐大顯赫付出一輩子,包括她的青春她的愛情她的美夢。你根本不知道她多愛方棋,多想從這段婚姻中抽身,她幾次都受不住這樣的自責,覺得對不起周逸辭,她想要攤牌,可你逼她住口,你軟硬兼施,用你父親的特權施壓脅迫她,讓她維持和周逸辭和的關係,你用保護傘給他一分甜頭,然後要回九分利益,女兒成了你的工具籌碼和王牌,白瑋傾七年就活在這樣的壓力下,才會讓她癆症越來越嚴重,讓她心情越來越壓抑,以致於最後變得麵目全非,死得如此突然而可悲。”
白宏武臉色一白,他顫抖站在原地,無比猙獰狡辯,“你血口噴人。那是我的女兒,我親生的女兒!我怎麼會不疼她不愛她,隻利用她不顧及她的感受,你了解什麼?你有什麼權利在這裏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