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他讓我心疼【小長篇】(1 / 3)

我從椿城回到濱城,已經是兩天後的深夜,我來之前還特意打探了周逸辭那筆合約最終到底有沒有落實,答案是沒有,那夥外賓當天上午已經到達機場,吳助理竭力挽留,仍舊於事無補,他們並沒有再給予第二次談判的機會,對於口碑果然十分看重,甚至超出了企業本身的實力。

我知道周逸辭多慪,他話是那麼說,可以他的性格,不惋惜不氣憤是假的,隻是攪黃這件事的人是我,他舍不得怎樣也不能怎樣罷了,如果換做第二個人一定難逃魔爪,非得被狠狠絞死不可。

我和司機待在椿城期間始終沒有開機,因為走得匆忙,又沒想過耽擱這麼久,他沒有辦理城外通話,我連充電設施都沒有,以致於我們兩人像與世隔絕,對濱城這邊的事態一無所知。

進入濱城境內的收費站我下去買水,順便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時報亭,要了一份日報和商報,我發現有關我和穆津霖的消息已經被撤刊,但卻有一些新的被刊登出來,其中就包括穆津霖的隱晦背景,不知道誰捅了出去,成為商報接連兩天的頭版。

執筆內容不算辛辣,可對於他的背景描述卻用了大篇幅的血腥和暴力,這對他一向維持的溫文爾雅的形象影響很糟糕,隻是對於穆氏而言好壞參半,雖然內部人員非常震驚,對他的聲譽存在更大質疑,但也同時滋生忌憚,如果早一點曝出這條消息,那天的逼宮景象絕對不會發生。

誰敢呢,把這樣的男人逼上絕路,這不是找死嗎。

他的儒雅溫和是表象,內裏的殘暴不仁才是助他統籌磐虎堂的關鍵,穆氏那群唯利是圖膽小怕事的家夥,恐怕要徹底當啞巴了。

我從頭到尾大致瀏覽了一遍,其中日報的記者描寫了自己混入老城廂走訪得到的消息,近幾年磐虎堂在地下圈子非常凶惡,幾乎到了逆我者亡的強勢地步,其中最為血腥殘暴的是六年前一起老鋪8.25血案,死傷五十六人,而為首砍下第一刀的正是穆津霖。

這件大案被列為地下組織衝突,上麵的人介入一段時間,但沒有得到實際證據,因為誰也沒有開口提供線索,而現場早就在之後的一場大雨裏被衝刷幹淨,幾乎兩撥人馬交鋒是算準了天時地利,都隻好不了了之。

但影響惡劣一直持續兩年才慢慢平息,上級介入此案的警員也一一領了處分,所以對於磐虎堂,很多吃過虧的人都非常痛恨,恨不得它倒了。

這些過去連我都不知道,穆津霖提也沒提,本都是煙消雲散的事了,卻被如此清晰報道出來,實在有些出乎意料,感覺所有事都湊在一起,目的就是引起軒然大波,讓穆津霖陷入水深火熱,於是聯手發射一枚又一枚爆炸力驚人的炮彈,讓人應接不暇。

周逸辭果然是心狠手辣,對手足也不惜斬草除根,他非要逼我徹底站在與他為敵的位置,他以為捏著我一顆心,在千鈞一發之際我不會選擇穆津霖,可笑他根本不知道這顆心在千瘡百孔後,還對他殘存幾分舊情。

幾乎是一點不剩了。

我捏著報紙愣神,報亭老板捧著一隻烤白薯探出窗口,問我到底買不買,我說買。

我從口袋裏掏錢遞給他,他接過去的同時盯著我臉看了會兒,“哎,你是不是那個三太太啊?”

他邊說邊翻出幾天前的舊報紙,打量著上麵半副側臉和我對比,“真的是你呀?”

我撩了撩頭發遮蓋住自己,“不是,隻是很像,別亂說。”

我轉身倉皇逃離,他在我身後還在念叨如果不是一個人這也太像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跑什麼,好像這麼久以來都躲躲藏藏,擔心被人認出,已經落下了病根,很難改變了。

我返回到車上,司機正吃麵包,我把報紙遞給他,他接過去掃了一眼,並沒太往心裏去,“霖哥的事,我早知道瞞不住,他心裏也清楚,這麼多年混過來了,哪條路上沒人脈,誰能像自己人這麼守口如瓶。”

“沒有麻煩嗎?”

司機把麵包袋子撂在副駕駛,擦了擦嘴繼續開車,“麻煩肯定有,不然霖哥也不會這麼費力隱瞞,但曝也就曝了,總不能塞回去,有些事兒我們掌控不了,霖哥的手腕不難壓,倒不怕誰鬧。隻是這樣一來,皇司碼頭不好做,之前就是小部分盯著,地下圈子的不敢太囂張,現在全濱城眼睛都盯著,港口迫於人盡皆知的壓力,都要加大盤查關卡,更別提上頭出手次數肯定會密集,霖哥出貨有難題。”

我眼前閃過鄭廳長那虛偽又陰險的臉孔,仕途是穆津霖的短板,卻是周逸辭的強項,所以牽扯到了上麵,穆津霖總顯得很薄弱,被周逸辭完全控製住。

“磐虎堂和市裏關係熟嗎?不一定很高的位置,適當的一些廳科級別,能夠吃頓飯的淺交就可以。”

司機想了下,語氣有點無奈,“有是有,可沒底。比如那個賀廳長,這節骨眼上霖哥不敢信,誰知道會不會被收買。周逸辭是梁政委女婿,仕途的門道他門兒清,就算有啥看在梁政委的麵子上,也都會透露一點,所以濱城的輿論他才能操持得這麼緊,報社不是私有,那是公企,正因為這個緣故,他才施壓,報社敢得罪梁政委嗎?霖哥對仕途應酬這方麵始終很謹慎,本來身份就敏感,很少往前湊,怕惹事。其實巴哥勸過,娶個官門千金,到時候掌握第一手消息,真出事了把嶽丈抬出去,他閨女都在自己手裏攥著,還怕他不出麵嗎。霖哥不幹,他這人固執,他不想犧牲自己的婚姻為權勢鋪路,所以我說他狠不過周逸辭,他有原則底線,周逸辭沒有底線,沒有底線的人就沒有人性。”

我坐在後排沉默,望向車窗外入夜的濱城街頭,這裏快到市區,穿過金街再開一段路程就是皇司碼頭,萬家燈火終於顯得不那麼空曠,護城河大壩閃爍著昏黃的路燈,偶爾經過底下的行人身影被拉得欣長。

街頭有醉了的流浪漢,有爭吵哭鬧的情人,有匆忙趕路的老者,還有那些我似曾相識又最終遺忘在茫茫人海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