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說郭威吧!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郭威在成為西湖市有名的毒品販子之前,曾經有一段時間是你的線人。後來郭威原本就是個小混混,之後卻一夜暴富,又是販毒,又是開洗浴桑拿,短短幾年就躋身西湖五大毒品販子的行列,說他背後沒有人支持,打死我也是不會相信的。當然,後來郭威死了,你讓錢強把他幹掉了,而且錢強成功地當了你的替死鬼。”李雲道不慌不忙地說著,“再說說老戚頭,我曾聽人說,你跟戚洪波積怨頗深,一開始我以為是因為你是兵他是匪,當警察抓賊天經地義,可是後來我才想明白,你通恨戚洪波是因為你覺得他搶占了你的市場份額。”
張士英撇了撇嘴,沒有說話,倒是在甄平呈思考狀地打量了李雲道良久。
一個人扮演一個角色太久太投入了,很多時候會將這種南柯一夢誤認為是現實,夢境殘酷,現實往往卻更為殘酷。
李雲道也很認真地打量著張士英,似乎想把這個浙北公安係統的緝毒勞模跟那臭名昭著的“金環蛇”這兩種形象相重疊。可到最後就連李雲道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曾在自己麵前信誓旦旦地承諾全力支持偵破散冰黨案件的副廳長,這個曾經負著槍傷也要追毒販三條大街的緝毒偵察員,這個在甄平和張凱鍾麵前扮演著惡丈夫和壞爸爸角色的男人,卻怎麼都不像是一個企圖在E30峰會期間製造爆照事件的恐怖份子,更不像是一個安排人在白沙湖開發區的地下管線通線內埋下數千公斤炸藥的瘋子。
李雲道已經不想去追根溯源——一個戰功顯赫的緝毒公安怎麼就搖身變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金環蛇”,經曆了昨晚大壩上的生死一幕,這些他都不想去關心了,現在他隻想早點兒將他們捉拿歸案,然後休個長假,好好陪陪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孩子。
甄平也一樣癡癡地望著張士英,過了良久才喃喃問道:“你真的是‘金環蛇’?”
張士英麵色清冷,看也沒看她一眼:“你覺得我現在是誰這個問題,重要嗎?”
甄平卻不知為何情緒激動了起來,衝上去一把抓住張士英的衣領:“你說,你到底是誰?你是我老公張士英,還是那條“金環蛇’?”
張士英冷笑:“你覺得呢?”
甄平卻突然冷靜了下來,鬆開他的衣領,轉頭看了李雲道一眼:“其實他說得很對,浙北比我們壞的大有人在,你為何老是盯著我們不放?”
“老是盯著你們不放?”李雲道失笑,“敢情你們還有理了?難不成我就應該任由你們禍害西湖的老百姓,大把大把地掙著黑心錢,任由你們手中的毒品殘害那些普通的家庭?張士英,你自己也曾經是緝毒警,每年有多少家庭因為毒品問題而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你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張士英看著李雲道冷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李雲道也不與他繼續爭辯,解下手拷扔了過去:“束手就擒吧,外麵已經被包圍了,這會兒你就是插上翅膀,我也得用高射炮把你打下來。”
哐啷一聲,手銬丟落在張士英的腳邊。他卻連低頭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李雲道,別忘了,你現在沒有任何證據。”
李雲道咧嘴笑了笑:“證據?唉……”他歎了口氣,好像有些可惜,又好像有些慶幸,“怎麼說呢,知道你的真實身份的人,我想在西湖的應該不會超過一隻手,其中就包括那條‘銀環蛇’,對不對?”
張士英輕蔑地笑了笑:“銀環蛇不是已經被你弄死了嗎?”
李雲道笑著道:“你怎麼知道她不是被國安局或者軍方聯參的人弄走了呢?國安局和聯參的手段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尤其是聯參,文心那樣一個嬌弱的女子,能熬得過那劊子手的挖空心思設計出來的審訊環節?”
張士英果然臉色徒變:“你說什麼?她居然還沒死?”
李雲道點了點頭:“不但沒死,而且活得很好……聽說她給聯參的人畫了一張樹狀圖,張廳長,看起來在那張樹狀圖裏,你的身份和地位都不低啊。”
張士英仔細觀察著李雲道的臉色,以他的經驗看,李雲道不像是在撒謊,而且他也知道,在酒店天台發生的一幕,隻有當時參與圍捕的國安局特工和軍方人士知情,最後廳裏派下去的那位處長給出的結論是疑犯企圖武力反抗之際中槍身亡,至於那位處長有沒有看到屍體,還是隻根據國安局給出的報告向廳裏提交了結案陳詞,這一點卻無從考證。張士英對這個空降到西湖來的年輕副局長一直心存忌憚,他研究過李雲道的簡曆,對他在江寧長江大橋與南美毒販派來的雇傭軍交手的資料尤其敏感。一個踩著毒販屍體一步一步建功立業的警察,對於別人來說是個福將,但對他來說卻是一個天大的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