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會打進來,但就怕那些人狗急跳牆,再喬裝打扮了來襲擊夫人。”
“說的也是。”姚燕語自嘲的笑了笑,“我都成了被劫持的專業戶了。為什麼那些人打不過侯爺就知道盯著我?我看上去就那麼好欺負嗎?”至少前陣子自己一出手就殺死兩個劫匪的事情應該能震撼住一些人吧?就沒有人把此事編成戲劇書本子什麼的在各大茶肆酒樓給宣揚宣揚?
就算咱算不上什麼女俠,這手上也有幾條人命了吧。
姚燕語無奈的歎息,放在之前,她是絕對不相信自己也會殺人的。用衛章的話說,自己是個醫者,這雙手是用來救人的。可一路走到今天,她不僅殺人了,還不隻是殺了一個兩個。
而此時的寧侯爺衛章,正率領他的烈鷹衛以及劍湖水師在劍湖之上跟三十幾船海賊打得熱火朝天。
如今的大雲水師已經有了火炮裝備,不過水師的火炮是自己製造的,卻遠遠比不上海賊那些西洋貨來的精巧細致,威力大,打得既遠又準,一炮能哄百丈之外。不像大雲朝的炮火,又笨又重,還打不遠,外加十有一二還會啞炮。
話說這些海賊原本是前朝的百姓,前朝末年,因為皇帝昏庸無道,徭役賦稅十分繁重,弄得百姓們活不下去了便都揭竿而起,戰火逐漸蔓延,有些百姓不願被抓去打仗,便逃去海上漂泊。
起初這些人以靠打漁為生,但戰亂之年,漁民的日子也不好過。之後大雲朝建立,為了保護沿海百姓開始實行禁海。這些人迫於生計又跟東倭的浪人聯合起來,往南往東擴展,跟琉球群島,還跟南洋人,佛郎機人以及印度人甚至葡萄牙人一起爭海路,占海峽,收保護費什麼的。
多年來,這些人逐漸形成規模,平時跟各國各部的人之間搶掠自然有,搶不過就跟人家稱兄道弟花錢做生意。大雲建國至今,這些人就漂泊在海上,經過百十年的發展,如今已經形成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如今南洋海麵上的生意不好做,西方海盜逐漸猖獗,人家的器械先進,海船又堅固,這些人爭不過人家,便反過頭來把矛頭對準了大雲,開始多次襲擾沿海百姓。
衛章跟這些人小規模的交過幾次手,知道自家水師的火器比不過人家,所以隻能拚點別的。
他命人在劍湖裏早就布下了無數道暗礁暗雷,賊船一不小心撞上一個便引起一聲轟響,藏在水裏的炸雷爆炸激起千層浪花,震得賊船輕易不敢前行。然後水師的人再抄後路把這些海賊死死圍住,準備以多勝少,幹脆把這些混蛋給一舉殲滅。
然而,一舉殲滅有時候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對方實在強悍,三十多艘海船通過清江開進劍湖的時候就如入無人之境,如今遭受了大雲水師的沉痛打擊,也沒有過多的慌亂。這些海上討生活的人見慣了槍炮的轟擊,打起仗來比劍湖水師沉著多了。
長話短說,經過四天五夜的浴血廝殺,劍湖水師以沉痛的代價贏得了這場戰役,殲滅海賊一千多人,俘虜兩千四百多人,沒有抓到賊首餘海,據俘虜招供,他應該是在近衛的保護中逃回了海上。
不過也不是全無所獲,三十多艘海船雖然被不同程度的破壞了,但海船上的大炮卻打多完好無損,衛章早就垂涎這些寶貝,如今到了自己的手裏自然不客氣,直接叫人把這些海船能修的修,不能修的把大炮拆下來運回去,他要好生研究研究這玩意兒,爭取早日造出比這個更威猛的家夥來。
劍湖捷報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報向京城。
姚燕語聽見消息後長長的舒了口氣,對旁邊的姚鳳歌和蘇玉蘅說道:“這一仗終於打過去了,如今我一聽見打仗就睡不著覺。”
“我也是。”蘇玉蘅也搖頭歎道:“他們幾個都是在西北荒漠上拚殺出來的,跟海賊打仗還是頭一遭。聽說海賊船上的火器很是威猛,比咱們大雲朝造的厲害好多倍。隔著很遠打過來,咱們的船被炸爛了,人家那邊卻安然無恙。聽說了這個,我的整個心都懸著。”
姚鳳歌卻笑著搖頭,對姚燕語歎道:“我還擔心你又要帶著你的那些學生們跑去劍湖義診呢。”
“如今這些事情用不著我親自去了。”姚燕語這回是真心的笑了。國醫館分院的優秀學員們已經被她授予了從七品的職銜,由其中一位五品主薄帶著坐船去了劍湖。
這一批送去的學員都是男的,他們將留在劍湖水師充當軍醫,在那裏一邊實踐一邊學習,姚燕語許諾,隻要他們獲得水師主將的讚賞,她講幫他們提升一級職銜,留守水師的這段時間將有藥監署發放雙倍的俸祿。
這倒不是姚燕語重男輕女,而是為了水師那邊的實際情況著想,所以才隻派男司醫過去。
借用衛章的一句話就是:你弄些水靈靈的姑娘去,我的兵將們還打不打仗了?一個個都得看直了眼等著被人家的大炮轟的黯然銷魂呢。
隨著藥監署和醫學院製度的進一步完善,分管的屬官也漸漸地上任,大小事情開始有章可循,姚燕語開始有了些許閑暇時間。
又是霜降時節,秋收已過,萬物凋零。
每年這個時候朝廷都要進行一件大事——處決死囚。
今年姚燕語提前上疏給皇上,請求皇上把那些沒有家眷收屍的死囚秘密處死之後把身體冷凍供醫學院的學員們學習解剖。
解剖在現代醫學中是常見的課程,可在信仰神靈的時代卻無異於挑起全天下人的敏感神經。
別的不說,隻景隆皇帝那裏,姚燕語就先後上疏十六道,從醫學醫理以及宗教信仰等各個方麵向皇上闡述了解剖對於醫學發展的重要性。其中一道奏疏裏,她把割肉飼鷹的故事都給搬出來了。
對於這件事情,景隆皇帝並沒有跟輔政大臣們商量,姚燕語的奏疏也是作為密奏專門由特殊渠道送進乾元殿的。但皇帝還是找了個人來商議此事,這個人自然就是深得皇上信賴的小華佗華西淩。
華西淩是個無神論者,他自幼讀書,最喜歡荀子,主張‘萬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養以成,不見其事而見其功’的說法,信奉‘天道自然’。以為神靈神馬的都是浮雲。要不然他也不會提出以死囚試藥試毒的說法。
其實姚燕語的解剖和華西淩的試藥算是異曲同工,都是打那些該死的人的主意,讓他們在死前死後再發揮一下餘熱,造福人類而已。
所以當皇帝把姚燕語的十幾道奏折丟給華西淩,讓他看完並詢問他的意見時,華西淩立刻表現出對解剖的狂熱興致,當時就跪在地上請求皇上恩準他前去江寧觀摩學習。
他的表現雖然讓景隆皇帝有些意外,但細想也在情理之中。讓這麼個醫界的瘋子知道天下還有另一個人要做一件瘋狂的事情,他若是能泰然處之才叫怪了。
景隆皇帝是親身體會過姚燕語的精妙醫術的,他深知這樣的精妙醫術若想傳承下去並傳揚開來,就必須有一些非常手段。姚燕語的這種辦法無疑是打造高手的最好途徑。
所以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他最終在姚燕語的最後一道奏疏上給予了批複,準許她在國醫館江寧分院開設解剖課,並以死囚的屍體為材料,讓通過考核的部分學員動手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