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蜷縮在角落裏,凍得瑟瑟發抖,這樣惡劣的天氣,別說蘇沐漓這樣的病號,就是她也未必能支撐得下去。
蘇沐漓被風吹得不停地咳嗽起來。
“喂,你沒事吧?”女孩朝他這邊挪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雖然皮膚被風吹得很冷,但是溫度卻一點都沒降下去。女孩不禁擔心起來,這樣冷熱交替的狀況,他可能連幾個時辰都支撐不下去。
她幹脆坐下來,扶著他稍微坐起來一些,然後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他。
蘇沐漓陡然睜大眼。男女授受不親,她這是要幹什麼?
“我們倆挨在一起,體溫可以互相傳遞,這樣會好很多。隻要把今晚熬過去,等風雪稍微小一些,我們就可以上路了。我今天去撿樹枝的時候,看見了密林裏的捕獸夾,說明這附近一定有人家,我一定會帶你活著走出去的,你相信我,不可以放棄!”女孩哆嗦著,語氣堅決地說道。
長夜漫漫,他們就這麼相擁著度過了三個時辰。
天還沒亮,風雪漸漸地停了。初冬的第一場雪,往往不會太過放肆。
女孩把蘇沐漓放在墊子上,自己在前麵拉著樹藤,吃力地拖著蘇沐漓在雪地中行走。蘇沐漓仰麵看著天,有淡淡的金色的陽光灑下來,溫暖在四肢百骸蔓延,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一路上,她一直不停地與他說話,盡量不讓他睡過去。她擔心,他一旦閉上眼,就再也睜不開了。
靜謐的山林裏,時光緩慢地行進。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麵出現了一道開闊明亮的山穀,一股淡淡的藥草香味飄來。
“你看,有人!”女孩興奮地指著前麵,草叢中果真有一個背著背簍的白發老者,正手拿鐮刀彎腰割草。他不時將割下來的草藥放在鼻子下麵嗅一嗅,似是精挑細選。女孩趕緊揮手呼喊,“來人啊,救命啊!”
老年男子注意到他們這邊,便走了過來,身邊還帶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弟子。
“老人家,我們從樹林子那邊過來的,我的朋友受了重傷,需要醫治,請問你們的村莊在哪裏?有大夫可以幫忙醫治嗎?”
“嗬嗬,”那個弟子笑了起來,“小丫頭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可是神醫穀,你麵前的就是我們的耽老穀主。”
“神醫穀?那是什麼?”女孩眨巴了兩下眼睛,一臉驚訝。
“神醫穀就是專門替人治病,世傳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的地方呀!不過,神醫穀一向謝絕外人入內,所以……”弟子說著,看了一眼老穀主。
女孩見狀趕緊跪下來伏拜,“耽老穀主,我的朋友真的傷得很重,需要趕緊治療,求你大發慈悲,救救他吧!”
“罷了。你們能走到這個地方,又正巧遇到老夫帶弟子出來采藥,也算是與我神醫穀有緣,看來,他是命不該絕。”耽老穀主撫著白須,命童子回去叫來人,將蘇沐漓抬進神醫穀。
女孩也想跟進去,但是耽老穀主說,神醫穀隻容有緣人進入,蘇沐漓是他們的病人,但女孩不是。
“那……就拜托你們好好照顧他了。”女孩歎了口氣。
蘇沐漓卻掙紮著抓住她的手,拚著最後一點力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咧嘴笑了起來,齒如瓠犀,笑顏如花。
她說,她叫寧晝。
故事在這裏戛然而止。蘇沐漓垂眸看著眼前的嶽靈心,隻見她已經完全怔住了。
“寧晝,安寧的寧,白晝的晝,意思就是,安靜的白天。”蘇沐漓說著,嘴角露出一絲很淡的笑容。
嶽靈心的眼角滑出一滴淚來。
原來,是他。
“後來我回到京都,到處打聽這個叫寧晝的女孩。天下之大,我不知道她來自哪裏,又將去向何處,所以這麼多年以來,我沒有她的一點消息,可我不願意就這麼放棄。耽老穀主說,人生相逢便是有緣,那個丫頭在我人生最低穀的時候出現,我相信她就是上天讓我活下去的理由,所以,當我再一次遇到她的時候,我告訴自己,這一次,換我來守護她。”蘇沐漓說著,握緊了嶽靈心的手,輕柔地說道,“你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嗎?隻有活著,才有機會,才能彌補。”
嶽靈心含著眼淚,回握著蘇沐漓的手,心頭泛開一點一點的漣漪。難怪從一開始,他就對自己這麼好,難怪他說,他的命是她給的。世間所有的愛恨情仇,原來都不是無根無由。
“我想回家。”嶽靈心看向蘇沐漓,眼底的銀光好像化為了點點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