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東京那邊,z市也好不到哪裏去,三月裏的小雨淅瀝瀝直下著,整個天地就彌漫在一片白茫茫裏,細膩的雨絲攜著纏綿的春風不斷地親吻著這座美麗的城市,朦朧之中,又給它增添了幾分柔和,空氣裏飄蕩著一股溫暖的濕潤,人走在外麵總還是要打著傘的,不然徒手這麼走著,總還是要被那輕柔的雨絲浸濕了肩頭。
星夜這段時間可就是什麼也都沒有幹了,沒有去風氏,也沒有去明月半清風,就是安安心心的呆在軍區裏,於政委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邊,就是擔心她的身體,三個小寶貝呢!
時光就是這樣在陰雨連綿中一晃而過,繼溫沁雅的那次喪心病狂入獄之後,又是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星夜這個月以來,肚子裏的寶寶也開始慢慢的成長了,小腹凸起的幅度加大了,軍區的人才知道戰首長即將要做父親的消息,免不了又是上門道喜,不管是戰宅那邊,還是軍區裏頭,戰宅那邊人員走動很大,所幸的是星夜跟戰北城他們明智,就呆在軍區裏頭,當然了,軍區裏也有很多人過來道喜,但是人家都是提著禮品上門一放就走了,倒是一些幹脆果斷的人,跟戰北城平時都見麵慣了,也沒啥好扯的,要麼就直接上他辦公室去。
星夜很是期待寶寶們的降生,每天都獨自對著肚子裏的寶寶說著話,不是講故事,就是一邊聽著音樂邊織毛衣,還適時的會分配出一些時間出去走走,軍區裏的環境都挺不錯,四麵都是丘陵,遠處還有青山,占地很廣,地處有些偏僻,但是空氣卻很好。星夜最近的食量很大,平日裏連半碗飯都吃不完,這會兒倒是能輕鬆的幹下兩碗飯了,可是同時害喜的情況卻一點也沒有削弱,別看吃得多,人可是一點也沒有長胖了,除了那肚子,寶寶們一長,星夜之前很多的衣服都穿不了了,體貼的於政委就特地上街給她置辦了一些孕婦裝,可是,星夜卻穿得很不習慣,可能是長久喜歡一種風格的服裝吧,於是,於政委索性就讓戰北城拿幾件他那些舊衣服給星夜,反正她之前懷著北城他爸戰無極的時候,就是直接穿了那老頭子的衣服,聽說啊,這樣會讓人感到莫名的心安,果然,星夜也沒有拒絕,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這樣她就覺得很平靜,也很溫暖,孕婦的心態可是很重要的,要隨時都保持著一個好的心情,才能生下健康聰明又漂亮可愛的寶寶。
這天,陰雨才剛剛稍稍有些收斂,春寒依然料峭,但呆在家裏好幾天沒出門的星夜就被悶得熬不住了,雨一停,就想出去走走,於政委欣然同意,於是就帶上了一把大黑傘,攜著星夜出門了。
就是簡單的讓人載著她們去市中心一趟,星夜手裏的淡米色毛線已經用完了,還得趕著織完三件呢,還有,得給他買上一打襪子回去,因為今早她不期然又看到門邊的垃圾桶內扔了兩雙破襪子,順便又給他捎上了兩套睡袍,老穿那兩套,她看得都有些膩了。於政委則是挑了一大堆的好菜,還有一大袋的有營養的零食,然後兩人才開心的回了軍區。
隨著門慢慢的打開,一輛黑色轎車緩緩的駛進了軍區,披著一身的寒風,而車子內的氣氛卻很融洽。
“奶奶,剛剛媽已經來電話了,她已經到美國了,查理去接了她,希望然然能順利的把寶寶生下來……”星夜幽幽的將行動電話收了起來,清麗的容顏上沁著一絲淡淡漣漪,烏黑如寶石一般熠熠動人的眼眸一轉,望著坐在身旁的於政委道。
“嗯,到了就好了,你媽過去我也放心了,然兒這回可是龍鳳胎呢,還有你肚子裏的三個,這回啊,戰宅可要熱鬧了!”於丹輕輕的拍了拍星夜擱在腿上的素手,一臉的慈愛。
聞言,星夜很快又下意識的低下頭去,摸著那凸起的小腹,然然就快要生了,張清雯不放心,就特意休了假趕了過去,她的寶貝還要好幾個月呢,想想,覺得還是挺羨慕然然的。
“奶奶放心好了,其實我一個人也可以的,您要是想念然然他們也可以過去看看,北城最近又不忙,他照顧我就可以了,還有呢,爺爺昨天都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試探著讓您回去一趟了,估計是惦記著您了,前幾天外公送來的一批蔬菜也吃得差不多了,要不,您就回去再幫我們拿一點過來?感覺還是爺爺跟外公種出來的才好吃。”星夜淡然笑道,這爺爺還是老樣子,一見到奶奶沒幾分鍾就會吵,但是一個隔上幾天沒有見到人,就開始惦記著了,三番五次會打電話過來試探性的問著,又不敢直接開口問你奶奶什麼時候回來,倒是挺精明的開口說他給他們準備了一些好的蔬菜,讓你們的奶奶回家拿,經常令星夜有些忍俊不禁。
“然兒那邊有你媽跟查理就行了,奶奶倒是不放心你一個人的,你爺爺那糟老頭估計是閑著沒人跟他磨嘴皮子了吧?你外公最近又要去做治療,唉,我是得回去看看,那老頭子照顧人,我也不放心,趁著明兒兩天周末,我就回去一趟吧,給他們弄些好菜,尤其是你外公,希望他能真正的好起來,雖然說不能根治什麼的,但那天聽說很多患者治療之後的效果還是不錯的,現在的醫療那麼發達,一定會讓他好起來的。”
戰北城其實一直有沒有放棄尋找途徑希望能將風起的病給治好了,看著風起動作日益遲緩,隔三岔五就會忘記發生過的事情,這讓星夜很不安,好不容易才從裏森博士那裏知道一個比較靠譜的新辦法,所以當天就自己一個人連夜趕回了風宅,第二天一大早就帶著風起去了市醫院進行全係統的檢查,由裏森博士親自同專家們分析擬定最佳的治療方案,接下來就是全係統的治療了,星夜這才放心了不少。
“嗯,我相信。”星夜欣然點了點頭,徐然轉過頭,往車窗外望了去,才發現車子已經駛進軍區老長的一段距離了,地麵上積著一些水,天空依然陰暗得很,蒼茫的天際裏又開始飄下了幾粒細細的雨粒,看著天色也不早了,星夜微微蹙了蹙眉,想了想,又繼續,“奶奶,我想下去走走,要不,您先回去吧?也快到家了,整天呆在家裏,很久沒有活動了,覺得……”
星夜的話還沒有落,於政委立刻眉開眼笑,和藹的將身旁的大黑傘遞了過來,笑道,“去吧,小北城也快要下班了,你順便也把傘給他送過去,奶奶回去給你們做好晚飯啊,你自己要小心一點。”
星夜微笑的點了點頭,讓司機停下了車子,小心翼翼的下了車,拉好衣服,打開傘,一步一步的往機關辦公大樓的方向走了去。
而這頭的戰北城也是準時下班,吩咐小孟將最後的一份資料送到政治部那邊,他就直接收拾東西下班了。
邁著微微有些沉重的步伐,星夜雙手緊緊握著傘,當下風有些大,吹得衣袂飄飄的,烏麗的青絲已經被盤了起來,容顏清雅聖潔,一身寬大的黑色大風衣,穿在身上顯得很不合身,但一點也不影響她那清冷而高貴的氣質。
慢慢的朝機關辦公樓靠近了,星夜也拉下了傘,專注的低頭看路,而就在眼底的星光接觸到前麵那潔淨的台階的時候,一個低沉而溫柔的嗓音立刻從頭頂傳了過來。
“大雨天的,不在家裏呆著,過來做什麼?”
語落,一抹橄欖綠赫然躍入了星夜那清冽的黑瞳之中,高大偉岸的身軀像座山似的,男人很快就走到了她的麵前,有些責備的看了她一眼,但卻是那種責備中沐浴著溫柔的眼神,隨後,星夜就見他緩緩地在她麵前蹲下身去,她詫異的低下頭看他,才發現自己的那鞋子的鞋帶鬆了。
“家裏都沒鞋子了?怎麼老見你穿這雙破鞋?”戰北城那修長的手指靈活的替星夜綁好了鞋帶,然後才直起身子,低著頭盯著星夜問道。
星夜緩緩的將視線從腳上的那朵算不上很漂亮的蝴蝶結收了回來,清涼的星光落進了男人那漆黑的眼眸中,有一些柔和的點點斑斕在泛濫著,她抿了抿唇,幽然開口,“這雙鞋子防滑,而且很輕,我更中意它。”
聞言,戰北城也沒有在說什麼,眸光一轉,正想從她手裏接過傘,又發現她那衣袖已經濕了,當下二話不說,又伸手替她折好衣袖,然後才接過傘,擁著她的肩頭。
估計是下車的時候擦到了車身上殘留的雨水了,星夜蹙了蹙眉,然後才抬頭看了看他。
“回家了。”他那低沉有力的聲音傳來。
“嗯。”她應了一聲,細長纖細的素手輕輕地挽上了他的手臂,清淡語氣有些溫和,“明天休息,剛好小雪跟沐哲他們也要動身去歐洲了,我們去送送他們好嗎?他們這麼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其實有些舍不得小雪,這些天從她的電話裏可以聽出,她性子也沉穩了不少。”
“他們要離開了?”戰北城問了一句。
“嗯,其實他們本來就想離開了,要不是發生了那樣的意外,想想,還覺得挺對不起小雪的,牽連到了她。”星夜淡淡的開口。
“你要懂得換位思考,要不是她邀請你去,那就根本不會發生那樣的意外,還差點把我的孩子們給驚了,既然人都要走了,那就去送送吧,免得你心裏有疙瘩。”
“他們明天明早十一點的航班,嗯,還有,媽剛剛來電話說已經到然然那邊了,然然現在已經抵達醫院待產了,希望她能順順利利的生下兩個健康的小寶寶,沒想到,你倒是先做了舅舅然後才能做爸爸。”星夜輕聲笑了笑。
“五十步笑百步,你還不是先做了舅媽?”戰北城十分淡定的開口,深眸瞥了星夜一眼。
星夜挑了挑眉,然後也隻有啟齒一笑,順著他的牽引,緩緩的往前走了去……
回到家裏,於政委還在做飯,戰北城立刻積極的給星夜放好了水,讓她泡好澡,出來之後,於政委也把飯菜準備好了,而不料到的是,辛辛苦苦的弄了一餐出來,還沒有來得及吃上一口,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是戰宅的老管家謝元寶打來的,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讓於政委連飯都顧不上吃就罵罵咧咧的讓戰北城給她叫車,載她回戰宅了,說過兩天後再回來。
其實吧,不用猜星夜跟戰北城也都知道,估計是他們的爺爺又在耍脾氣了,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憋著一肚子氣回到家裏,已經是差不多八點了,於丹簡直是氣得不行了,一下了車就直接怒氣衝衝的殺了進去。
“老夫人!您回來了!”管家謝元寶早就一臉焦急的等在大廳內,正六神無主呢。
“怎麼回事呢?那老頭子又發什麼瘋了?”於政委板著臉嚴肅的瞥了謝管家一眼,冷聲問道。
謝管家不禁抬手抹了一把汗,“老夫人,老首長他說他胸悶頭疼,不想吃飯,還咳嗽著,料想是感冒了,我已經說讓醫生過來,被老首長阻止了,已經一天了,滴水未進呢!老爺今晚有飯局,不回來吃飯了,我也是……”
於政委一聽,立馬可就火了,“這身體不舒服就得看醫生去啊,我又不是醫生,叫著我管用?他現在人呢?”
“老夫人,老首長就在書房裏悶著呢,讓他回去躺著,也不樂意,一聲不吭的。”謝管家微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望著於政委,“剛剛我又送了晚飯上去,但是又被老首長給轟出來了。”
毛病啊這人?於政委氣都不打一處來了,但心裏又是隱約的擔心著,皺著眉頭就往樓上走了去。
‘咳咳!咳咳!’才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書房裏傳來的陣陣咳嗽聲,這大春天的,倒是容易感冒感染病菌的時期。
於丹這慍火才稍退了下去,吸了口氣,才緩緩的推開門……
一個略顯清瘦的身軀就那般筆直地坐在書桌前,戴著一副老花鏡,手裏執著一支鉛筆,他的麵前就擺著一本攤開的書,一手微握著拳壓著嘴角,胸口微微起伏著,看來咳得不輕,但那眼神卻不離開眼前的片刻。
於丹隻好搖了搖頭,這倔老頭子,前些日子還在跟她置氣著,讓她一下子不高興幹脆呆軍區裏十天半個月的不回來,看著他這樣子,終於也是心裏不好受,這男人啊,有的時候就像個孩子一樣,還需要你疼著哄著,當寶貝一樣,他跟你置氣的時候,你還得像媽媽慣小孩一樣,慣著他,不然就跟你鬧,於丹活了也七十多年了,跟這老頭子一起也五十多年了,也把他的脾性摸得個明明白白透透徹徹的了,雖然平時也被他氣得個半死,但等事情過後,自己冷靜了下來,有時候就會常常笑自己,都過了一輩子了,還跟他計較什麼?
這自己的男人啊,還是得自己心疼著,差點都忘記了,這老頭子的脾氣很強,要是他跟你來真的,他就堅決不會跟你低頭,看著他在那裏吃力的咳著,於政委也隻好歎了口氣,又悄悄的合上了門,小心翼翼的下了樓。
約莫半個小時過去了,於政委才又端著托盤再次上樓了,這回倒是毫不猶豫的直接進屋了,戰老首長的咳嗽聲依然還是不斷,恍惚的燈光之中,老首長隱隱約約的感覺有人靠近,於是他便立刻警惕的偏過頭,望了過去……
隻見跟著自己五十多年的老伴兒正端著一個托盤緩緩的朝自己走了過來,托盤裏擱著一個大大的碗,一股誘人而清淡的香氣彌漫而來,沁人心脾,略帶著一股淡淡的清甜,她脖子上的圍巾還依然圍著,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搭噶個臉,瞪了他一眼。
“你回來做什麼?咳咳,怎麼不給呆著了?咳咳!”老首長那老臉一拉,悶悶的開口,兩隻眼睛瞪得跟兩隻牛眼似的。
“回來做什麼?還不是怕沒人伺候得舒坦?大家都是革命軍人,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心安理得的把我使喚來使喚去的,弄得自己像個大地主資產階級似的,而我呢,就像你家裏的傭人一樣,我上輩欠了你的?”於政委拉長的聲音回答道,但聲音裏卻沒有一絲的火氣,一手端著托盤,還一邊從旁邊拉了一張椅子過去。
將托盤重重的往書桌上一擱,放穩了椅子,然後一屁股的坐了下去,將托盤往戰老首長的手邊挪了過去。
“冰梨綠豆粥,吃點吧,知道你都一天沒有吃東西了!跟我置氣沒必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於政委的話一落,戰老首長便微微歪著頭,垂下眼簾,眯著眼,往自己的手邊望了過去,隻見那碗冰梨綠豆粥正散放著誘人的香氣,喉嚨微微有些發癢,幹澀無比,一時之間嘴裏的口水泛濫成災,枯瘦的手指微微一握,微眯著的眼睛折射出了一道倔強的光澤,暗暗的掃了於政委一眼,應有時把頭扭了回去,又掩著嘴角輕咳了幾聲,腰杆挺得筆直,直接當人家於政委不存在。
“嘿,我說你還真跟我來勁了是不?我大老遠的從軍區裏跑回來伺候你,連飯都沒顧得上吃,敢情你還有理了不是?還不趕快吃了?”於政委又把碗挪了過去,而戰老首長卻是兩手壓著,屁股一挪,直接背對著於政委。
見狀,於政委這回可是真有些生氣了,那眸子裏的紅色的血絲都漲了起來,深深的吸了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掙紮了一番,然後才端起碗,舀了一匙,放在嘴邊吹了吹,語氣十分的不客氣,“轉過來,張嘴!”
聞言,老首長倒是挺快的轉過了身子,見到自己的媳婦正伸著手將一湯匙的粥遞到自己的嘴邊,怔了那麼一下,看了於政委好幾眼,眼神才一軟,臉色也好看了不少,輕咳了幾聲,才張嘴,吃了下去。
“都吵了這麼多年了,你也不嫌膩,唉。”於政委一邊將食物往戰老首長嘴裏送去,一邊歎了口氣。
戰老首長立刻兩眼一瞪,斬釘截鐵的開口,“是你自己先跟我過不去的!”
說完,又繼續吃,享受得很。
“這要在以前吧,我們都還在部隊裏,每天上下班見不著麵,倒也沒有什麼,現在退下來了,孩子們也長大了,我們就互相看不順眼了,這有的時候吧,我還真覺得,我強扭了你這瓜,實在是不甜,要你這態度啊,還挺傷人的,怎麼就感覺我自己就好像倒貼貨一樣,想當初我在家裏可是千金寶貝父母的掌上明珠,怎麼到了你這裏就好像一文不值了呢?”於政委的語氣,有些無奈,想想,一輩子就這麼過來了,好像再艱苦的歲月都已經過去了,這會兒想起來真是感慨良多。
“胡說,你不是給我生了無極嗎?我有說你一文不值嗎?”戰老首長那灰白的眉毛一挑,瞥了自己的媳婦一眼,閉著嘴,又忍不住咳了幾聲,深深的吸了口氣才開口。
“我說你這死鬼!你以為女人的作用就是給你們男人生孩子嗎?女人也有自己的事業啊,你這人怎麼就那麼膚淺了?”戰老首長這話一出,於政委立馬就不高興了,那桌子底下的腳踢了戰老首長一記,戰老首長隻好立刻伸手揉了揉被踢中的地方,精銳的眼神裏染著一絲薄怒,但是沒有發作。
“女人本來就應該在家裏相夫教子,就像我爹跟我娘。”
“行了,別拿我跟你娘比,沒有可比性。”於政委沉下臉,回道,“我們這一輩子很快就要過去了,想想,很多事情卻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唉,老頭子,你說,要是那會兒,你真的跟那個女的結婚了,你說我們現在會怎麼樣?”
“哪個女的?”戰老首長拉長了聲音。
“就是醫院那女的。”於政委沒有啥好語氣。
聽了於政委這話,戰老首長那黑眸又一眯,望著於政委那深思的樣子,人老了,就是這樣了,就喜歡想東想西,還中意給你提出好多個假如或者如果性的東西。
“我摸不準,但我知道一定比現在好!我最受不了你的千金小姐大脾氣!她比你溫婉動人多了,男人就是要娶那樣的媳婦。”說著,就接過了於政委手上的粥,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你!看來,當初我還真不應該非要賴著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眼光,家裏還給我介紹一個海歸派的,那會兒要是嫁給他的話,說不定現在都已經移居國外了,其實啊,我也知道,你這輩子這心裏頭就一直惦記著那女的,從來沒有惦記過我,想想我們這婚姻,還是挺失敗的,你說我當初怎麼就那麼傻呢?這麼久那麼死心眼的跟著你?我瞎了眼了我……”於政委越想越覺得自己悲哀,禁不住,這眼眶裏頭就微微閃爍著晶瑩,“你從來沒有好好的對待過我,哪怕隻有一天,我腿摔傷那時還住著院,讓你去給我買些板栗吃,你卻跟你的老情人幽會,直到晚上才回來,我在政治部那邊受人欺負,讓你給我撐撐腰,你也不願意,你就是恨我拆散了你跟那女醫生,所以你就折磨我,你寧願把飯讓給她吃也沒有讓我吃,我可是你的老婆,你怎麼能這樣區別對待呢?”
一股濃鬱的酸味就彌漫開來了,回想著兩人這麼一輩子走過來,於政委不禁淚眼婆娑。
一看到媳婦這樣子,戰老首長哪裏還能淡定,將手裏的碗往桌上一擱,掙紮了一下,然後才彎腰兩手輕輕地攬上於政委的肩頭,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裏。
“咳咳!哭!就知道哭!那是她非拉著我不給走,我能怎麼地?你是我媳婦更不能走特殊了,當時又查得嚴,我能咋地?那飯都是冷的,我本來就打算丟了,她想吃就給她吃唄,不浪費國家糧食,我回頭不是又給你買了餛飩了嗎?而她吃了那飯聽說還拉了好幾天呢!咳咳!你這是什麼理?跟你結婚之後,我就安安分分的,哪有想什麼女的?我不對你好,我會每天都那麼準時回家?周末也安分的呆在家裏?咳咳!咳咳!”戰老首長一麵陰著一張臉開口,一麵伸手往於政委臉上一抹,掌心裏立刻濕噠噠的,戰老首長這心裏頭就疙瘩那麼一下,這打仗的事情,他會,可是他不會哄女人啊!往常吵了,要麼,他就頂回去,要麼幹脆默不作聲的甩門而去。
經過長達五十多年的婚姻,此刻,戰老首長覺得,這哄女人絕對是一門難度很大的技術活!
“成了,咳咳!別哭了,都是老太婆一個了,像什麼樣子?我感激老太婆你給我生了這麼一個優秀的兒子,咳咳,感謝老太婆給我維護好這麼和睦的一個家,感謝老太婆把我的子孫們帶得這麼好,就憑這等光輝的功績,你就絕對有資格記入我的史冊之中,名垂千古,永垂不朽!”戰老首長一臉正色的開口,那勁頭就好像對著莊嚴的五星紅旗宣誓一樣,還一邊伸手輕輕的拍著自己媳婦的後背,這會兒,倒顯得像一個貼心的老伴了。
“你從來不會心疼我……對待別的同誌永遠比對待我熱心!”於政委可是越哭越帶勁了,嘴裏控訴著戰老首長的不是,把戰老首長的胸前的衣襟都哭濕了一片的。
“老太婆!咳咳!你這都在胡思亂想著些什麼呢!誰說我不心疼你?咳咳!我當然稀罕你!想著什麼呢!”戰老首長有些緊張的酡紅了臉。
真不愧是抓思想政治工作的,還真是有一套,這眼淚絕對是女人的秘密武器,就看你怎麼用了!看吧,這不就把人家戰老首長唬得間接表了白了嗎?
罷了,能讓他說出這麼一句,她也算滿足了,不然還能祈望他能說一些什麼甜言蜜語來?聽說,這男人啊,就喜歡女人那漂亮的臉蛋,而女人呢,就喜歡男人的甜言蜜語……
於政委這才哽咽的抹了一把淚,從戰老首長懷裏抬起頭,見到自己的男人酡紅著一張臉,不太自然的樣子,難得也不去揭穿他了,倒是緩緩的放開了戰老首長,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
“幹嘛去?”戰老首長有些緊張的問了一句。
“去給你拿藥!管家應該從醫生那裏取藥回來了!你把碗裏的粥吃完就趕緊洗澡去!我再去給你熬壺涼茶。”於政委這回的語氣可是好了不少,語畢,人也消失在門外了。
結果,那一天晚上,老夫妻倆總算和平和氣下來了,戰老首長也睡得舒坦了,呼嚕聲還是跟雷聲似的那麼大,但於政委這下子也覺得好聽了不少,還真別說,要這些天吧,聽不到他那呼嚕聲,她還睡得不安穩了,都習慣了,那麼多年的夫妻了,缺點也都變成了優點,活到這歲數了,很多東西,其實都是看得很開了!
星夜跟戰北城很早就到達機場了,兩人也沒有幹等著,戰北城拉著星夜直接到了二樓的咖啡廳,叫上了一杯咖啡,星夜則隻能喝上一杯熱椰奶,北城同誌啥都安排得好好的,就連三餐吃什麼,今天要穿什麼衣服,都給星夜拿捏好了,這讓星夜感動之餘,也有一些無奈,她就覺得吧,她現在還不至於讓他事事都替她做的程度,這肚子也才五個多月,往後還有五個月,而且還會越來越艱難,每次都會陪她去做檢查,書房的書架上已經開始疊著幾張寶寶的‘相片’,他還細心地在上麵用一些小紙片標注著時間。
戰北城一坐下來,就隨手拿了一份報紙漫不經心的翻看了起來,眼前的咖啡根本就沒有碰,跟了他那麼久,星夜終於也知道,其實他根本就不喜歡喝咖啡,尤其是加了糖的咖啡,他說咖啡的味道來得太過於濃鬱,還不如茶好喝,對飲茶的文化,也略有研究,這也是某一次偶然的機會,她撞見了他跟父親飲茶聊天的時候了解到的,棋藝也不錯,跟父親倒是挺合得來的,所以,每次一起回風宅之後,其實,更多的時候,都是他在陪著遠藤淩川,這男人很孝順,星夜一直這麼認為。
一接到星夜的電話,蘇沐雪就提前出來了,但是她叫上了蘇沐哲,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大家既然都已經講開了,當做朋友一樣坐坐也好。
“坐吧。”星夜伸手指了指自己對麵的那一排位置,開口道。
“你們等很久了嗎?我一接到你的電話就立馬趕了過來了!”蘇沐雪臉上洋溢著一道迷人的微笑,一手拉著蘇沐哲坐了下來。
星夜搖了搖頭,“也是剛剛坐下來沒多久,他還一口咖啡都沒有喝下呢,就是覺得這次你們離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次見麵,所以就想來送送你們。”
這離別的時刻,總是顯得很傷感,星夜此話一出,蘇沐雪臉上的笑意頃刻之間就有些凝固了,美目裏溢出了一些不舍的流光。
“星夜姐姐……”蘇沐雪吸了吸鼻子,雙手忽然越過了桌麵,緊緊地抓住了星夜擱在杯子旁邊的雙手,有些喑啞的聲音傳了過來,“我會給你打電話的,爸媽跟哥哥他們打算送我去美國進修,一年之後我才會回到歐洲,回到蘇氏幫忙管理蘇氏,你說得沒錯,時尚界終究還是年輕人的世界,我也在裏麵混了那麼多年了,早就該下來,要不是因為我的身份,說不定早就被判出局了,我一定會好好學習,把身上的毛病都改過來,我要像你一樣做一個新時代富有愛心的女強人,我最近一直在回想著我以前做過那些事情,我忽然發現,那樣的自己真是糟糕透了,而最近的時光,才是我最快樂的時光,我……”
清醒過來的蘇沐雪似乎比以前脆弱了很多,尤其是在星夜的麵前,才沒幾句,那眼淚又開始流了下來,如果你也是經曆過這樣的曆程,那麼,你一定就會知道這種感覺,知錯就改,永遠都不會晚,重要的,不是別人怎麼看你,而是你自己怎麼看自己,是你自己心靈上的救贖,是你自己對自己的交代,那是一種在黑暗中掙紮了很久,就在你以為自己就要被黑暗吞噬的一瞬間,一道耀眼的光明穿破了所有的黑暗,於是你的意識漸漸的清醒了,掙紮著往那道光明爬去,然後你就真正獲得了新生,是鳳凰涅槃後驚豔的重生。
想到這裏,蘇沐雪終於也知道為什麼星夜之前跟她說過,許多死刑犯,為什麼到最後的一刻,總喜歡仰著臉,麵對著陽光了……
星夜欣然淡淡的笑了笑,扯過紙巾遞給了蘇沐雪,“看到你進步這麼大,我真的很高興,我跟北城一直想好好的謝謝你救了我,救了我們的寶寶……”
“星夜姐姐,你千萬不要這麼說,不然我有感覺我的罪惡感又深了,要不是我讓你過來,你也不那樣,最後還讓戰首長給我獻血,真是對不起,還好你跟寶寶都沒事!不然,我一輩子也不能原諒自己了!嗬嗬,其實那麼一刀下去也沒有多疼,就是天天躺在醫院覺得煩悶,不過還好了,你經常過去陪我,這一刀也算值得了,還給自己物色了這麼好的姐姐!”蘇沐雪一麵擦著眼淚,一麵又哭又笑的開口。
服務生很快就將咖啡端了上來,星夜索性就幫蘇沐雪加糖,卻不料被蘇沐雪攔住了。
“我也想試試這苦咖啡的味道是怎麼樣的!我之前又去了好幾次明月半清風,黃姐說你喜歡喝不加糖的咖啡!”蘇沐雪笑了笑,然後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下去,便立刻皺起了眉頭,根本沒有辦法下咽,還是得加了糖。
“星夜姐姐,其實吧,你跟戰首長這麼坐在一起,確實比跟我哥坐在一起配多了,小時候跟爸爸媽媽上街,遇到那些身穿軍裝的解放軍叔叔也覺得他們好帥啊,念大學那會兒,我還偷偷的暗戀過我們的教官,嘿嘿,星夜姐姐,我也想做軍嫂,不然,你給我介紹一個吧”蘇沐雪忽然兩眼發亮的望著星夜,敢情這小丫頭還想來真的了!
“這個,我可不認識什麼合適的。”星夜微微蹙了蹙眉,又喝了一口椰奶,然後轉過頭抬著那雙清涼的眼眸,望著那神色嚴峻的男人,淡淡的語氣飄了過去,“你看看軍區裏有哪個合適的?那個新上來的李少校挺不錯的,不然你改天介紹一下?”
誰知男人緩緩的將視線從報紙上移了下來,瞧了自己妻子一眼,又淡淡的掃了掃對麵的女子,低沉的聲音毫不客氣,“人家有未婚妻,而且她不適合做軍嫂。”
“啊?”蘇沐雪立刻就垮下了臉。
‘噗!’蘇沐哲有些不淡定的噴了咖啡,還好他及時的伸手捂住了嘴,俊美冷冽的臉上拂過了一道可疑的尷尬,略略微紅。
星夜心裏頭也暗暗的不滿了男人的直接,怎麼也要顧全一下人家的自尊的,於是她不禁扭頭瞪了他一記,吸了口氣,隻好打圓場,“他就這樣,你當做沒聽見就好,對了,給你帶了一份禮物,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時間也比較趕,但是卻是我的心意,再過個一個多月,你的生日也到了,我沒有辦法過去給你慶生,就提前把這生日禮物給你吧,希望你會喜歡。”
星夜說著,便低頭從自己身旁的袋子裏拿出了一個卷軸畫一般的東西,遞給了蘇沐雪,“打開看看。”
蘇沐雪微微一怔,很快就伸手接了過來,在蘇沐哲那同樣詫異的眸光中,輕輕的打開了卷抽,一幅美麗的畫麵就這樣躍入了眼簾。
一個青春活波的少女一身雪白的美麗公主紗裙,柔順秀麗微卷著的長發披在身後,頭上還帶著一個美麗的花冠,手裏還抓著兩枝嬌麗的紅玫瑰,就坐在潔淨的階梯上仰著頭望著蔚藍的天際……
“這不是……這不是……星夜姐姐……”見到這麼一幅畫麵,蘇沐雪禁不住又是淚眼婆娑了起來。
“就是你二十一歲的生日那年的那個畫麵,我一直都很羨慕你單純美麗得像一個公主,所以那個畫麵就定格在我心裏了,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挺清晰的。”
“可是我哪裏有星夜姐姐畫得這麼漂亮!”蘇沐雪喉嚨裏充滿了酸澀。
星夜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倒是轉頭望向了不發一語的蘇沐哲,微垂下眼簾,想了想,才低聲開口,“我希望你幸福,下次遇到合適的,不要再放手了,感情,其實是需要雙方去經營的,大家都站在同一個位置上,沒有先來後到,隻有有沒有感覺。”
蘇沐哲沒有說話,隻是深深地看了星夜一眼,然後便又移開了視線,一隻手緊緊的抓在衣袋裏,沒有人知道,那隻手的手心裏,其實正緊緊的握著一枚空彈殼還有一顆星星耳釘……
半杯咖啡下去,時間也到了……
“星夜姐姐,戰首長,你們不用送了!我們走了!有空一定要常聯係,星夜姐姐,我到美國那邊也會給你打電話的,有時間一定要去看我們!一定要去!”蘇沐雪依依不舍的一次又一次的回頭,一麵朝星夜揮著手。
蘇沐哲則也是回過頭,深深的望著星夜,直到蘇沐雪拉了拉他,他才回過頭,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星夜輕輕地點了點頭,微抬著手揮了揮,而就那樣穩如泰山一般筆直的站在她身後的男子卻是一臉嚴肅深沉。
就這樣,蘇沐雪跟蘇沐哲都走了,空彈殼沒有還給星夜,那顆星星耳釘也沒有……
很久很久之後,蘇沐雪這麼問蘇沐哲,哥,你覺得你真的愛過星夜姐姐嗎?
蘇沐哲聽了之後,沒有回答,但每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那森冷的眼眸裏總會變得有些柔軟,也有些溫暖,卻也會帶著莫名的惆悵,也許是在追思著這麼一段逝去的美好吧,他跟她之間,終究隻是兩條不會相交,隻會相遇的兩條平行線,你往著一端走,而她卻是往那一端走。
其實,他也是真的愛她,蘇沐哲是真的愛風星夜的,但是……
“你知道嗎,其實很多時候說再見之後,卻往往不能再見了,我記得,我當初畢業之後,也跟她們說再見,但是這麼多年過去,大家卻都不再聯係過,我現在都差點忘記她們的容貌了,瑩瑩說,離別的時候往往是最能體現一個人感情的時刻。”星夜輕輕地靠著戰北城的肩頭,淡淡的開口。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有什麼?”戰北城似乎見慣了這樣的場景,所以倒是顯得很平靜。
“我知道,不用你每次都像老師教育學生一樣跟我講什麼大道理,我不是你的學生你的士兵。”星夜悶悶地開口,“我隻是覺得挺……”
“我要有你這樣的士兵,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嫁給我那麼久,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主動出去鍛煉過,難得拉你起來一起鍛煉幾次,哪一回不像一頭小豬一樣蒙頭睡得昏天暗地的?”戰北城黑眸裏那柔光一閃,揚起了嘴角,右手的食指一曲,輕輕地彈了彈星夜的額頭。
星夜立刻抬手捂住了額頭,拉著臉瞪了他一記,頓時也不客氣的捏了捏他的腰以示報仇,這女人的手勁兒還是挺大的,戰北城隻覺得腰間傳來了一陣劇痛,但也隻能咬著牙忍著。
“別鬧,開著車呢!”硬是忍著疼痛,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傳來,星夜才微微鬆了鬆手,又假惺惺的幫他揉了揉。
舒了口氣,這才幽幽的靠著他,懶洋洋的往車窗外望了去,邊開口道,“我又沒有時間……”
“懶的人通常的借口就是沒有時間,你就在這些人裏麵。”戰北城沉聲道,“我記得剛剛結婚那時候,你每天都起得很早,但也沒有見你出去鍛煉過,而且,你那時候還沒進公司。”戰北城的話直接把星夜姑娘駁了個啞口無言。
“開你的車了,趕過去看看那邊的情況,藍阿姨不在,當初還讓我幫忙照看著一點呢!”
……
車子徐徐駛進智仁中學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送走了蘇沐雪跟蘇沐哲之後,星夜跟戰北城又去步行街逛了一下,買了一些東西,然後用過午餐之後,才過來的。
智仁中學是由一個老校區加上現在正在建設的新教學大樓,跟新的學生公寓,教師公寓還有學生食堂構成的,原來的老校區也就是幾棟簡單的建築物,一棟教學大樓,兩棟學生公寓樓,兩棟老師公寓樓,簡陋的操場,還有一個塵土滿天飛的足球場,足球場的角落邊上還擺著幾張有些殘破的水泥乒乓球桌,如此條件甚是簡陋,而且還是一個私人院校,這樣沒落了下去,它的校長就直接把它給轉讓了。
藍姍姍這次本來就是打算好了要在z市落葉生根的,所以一買下這個學校,就開始全身心地投入了學校的建設當中,她把學校周圍的空地都盤了下來,原來的校區就擴大了將近五倍,再加上星夜跟溫偉達他們的幫忙,親自由一些有經驗的設計師來擔任學校的設計方案,資金雄厚人力資源充足,學校很快就建得有模有樣的,各項簽證也都在緊張的進行中,稍有搞不定的,就讓戰無極,或著戰北城督促一下,很快就直接過關了。
因為學校裏還沒有招進學生,所以這校園裏顯得格外的安靜,正是休息的時間,工人們也還沒有開始上班,今天周末,大家休息的。守門衛當然認識星夜,因為之前她也跟著藍姍姍來過一次的,就在藍姍姍離開將要返回新加坡的前一天,很快的打開門放星夜進去了。
“把車靠邊停下吧,我們邊走邊欣賞!”星夜淡然開口,緩緩的坐直了身子。
戰北城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之後,便熟練地把車子停在靠邊上,然後利落的下了車,繞了過去,體貼的將星夜扶了出來。
星夜微微抬手,示意他不用扶著,她自己的身體當然自己知道的,他太緊張了!
潔淨的水泥大道兩旁種滿了水榕樹,偶爾也攙和著一兩棵芒果樹,長得挺高大了,看來,原來的老校區也是有些曆史了,樹下偶爾會有那麼一兩張石桌石凳的,或者粉刷得深綠色的長椅,是供學生平時休憩或者看書用的,長長的一條大道一直往裏麵延伸,幾乎看不到頭了,現在已經春天了,樹上的老葉子也沒有掉光,嫩葉倒也開始長出來了,順著茂密的枝椏這麼一遮,整條道路就好像遮了一把傘一樣。
“這棟就是綜合大樓了,以後的辦公室還有什麼多媒體教室就是在這棟樓裏麵,你知道這棟大樓是誰設計的嗎?”星夜才剛剛沒走進去幾步,遠遠望著大道的盡頭,一棟雄偉的大樓拔地而起,約莫十幾層吧,還沒有建成,不過看樣子也快了。
“誰?”戰北城問道。
星夜淡然一笑,紅唇微啟,“是致遠,我沒想到,他竟然是建築設計師!還是藍阿姨告訴我我才知道的,在新加坡那邊還建立了一個建築公司,雖然規模不是很大,但是口碑很好。我真是看不出來!”
戰北城微微抬頭,順著星夜的視線望了去,大致的瀏覽了周圍的景色一番,然後欣然點了點頭,“不錯。”
“走吧,我們去辦公室,致遠應該在那邊,剛剛給他電話,他讓我們直接去辦公室,他正好跟包工頭談事情呢,看看有沒有幫得上忙的。”
很快,順著長長的水泥大道一路往裏走,穿過了一座頗有古代風味的石拱橋,再繞過圖書館,便來到了一棟看起來有些陳舊的大樓前,星夜一路行走的速度不快,走得挺穩的,兩人很快就停住了腳步。
星夜吧,現在在害怕爬樓梯,身子有些重了,沒爬上幾層就累得要死要活的,眼前的大樓一共六層,但是不設電梯,很明顯,目的就是讓學生多多爬爬樓梯,當做鍛煉身體吧。
蹙了蹙眉,也隻有硬著頭皮,往樓梯口走了去,慢慢爬吧!
然而,她才剛剛伸腳跨上一步,身子一輕,頃刻之間就被戰北城輕鬆的抱了起來。
“在幾樓?”
“六樓。”
結果,某同誌一口氣就直接把人抱上了六樓,連氣都不見喘一下,不得不佩服他的體力。
“放我下來了,我可以自己走了。”星夜可不好意思讓他這樣抱著她過去,弄得像搞什麼一樣。
戰北城倒也沒有拒絕,小心的彎腰將星夜放了下來,星夜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裳,又踮著腳尖幫他拉好衣領,然後才提著步子,往辦公室裏走了去。
遠遠的,還沒靠近辦公室,便已經聽到一陣輕快的音樂傳了過來,星夜微微疑惑的停下腳步,望了戰北城一眼,然後才加快了腳步。
一陣清越的笑聲傳了過來,聽得出來,是藍致遠那毫不拘束的笑聲,接著一個輕盈如春天的溪水般叮咚的笑聲也響起了,隻是這笑聲……
是康蘭的笑聲!星夜頗為意外的挑了挑眉,黑瞳裏迅速的閃過一道狡黠而神采四射的流光,輕輕的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的靠近。
果然,辦公室裏就兩個人,藍致遠正穩穩的坐在辦公椅裏,捧著個一個飯盒在享受的吃著飯,麵前還擺著一大堆文件,桌麵被弄得十分的亂,康蘭則是坐在辦公桌前,整理著文件。
“嗯,這飯菜真不錯!你燒菜的功夫真好!下一頓再給我做這個吧,好久沒有吃到那麼可口的飯菜了,上帝真是對我太好了!蘭蘭,你是除了我姑姑外,第二個做飯相當有水準的人!謝謝!”藍致遠一邊狼吞虎咽的吃著飯,一邊不吝的翹起大拇指表揚著康蘭。
康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微紅著臉,但卻笑得落落大方,“都是一些家常便飯,院長奶奶說你這段時間經常過去照顧孤兒院,還經常給孩子們帶禮物的,要說感謝,也應該是我感謝你,聽星夜姐姐說,智仁中學還願意接受所有孤兒院的學生,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的謝意,所以,就隻能略盡綿薄之力,就當做對你的答謝吧。飯菜都是直接拿廚房的菜做的,那個,素菜居多……”
藍致遠一邊含著飯,倒也是真性情的人,一點也沒有嫌棄人家康蘭做的飯,“哪裏話啊!素菜都做得這麼好吃!我也不太喜歡葷腥的食物,不然這樣吧,你以後要是有時間,就多給我做幾餐飯吧,我還要在這邊呆好長時間的,周末就會在這裏,辛苦你了!”
“隻要你不嫌棄,當然可以了,嗬嗬!”
康蘭笑了笑對眼前的男子充滿了讚賞,很少見到像他這樣高貴的公子哥竟然還能這樣的吃苦耐勞的,看看著他身後那一箱泡麵,就知道估計是平日裏忙得連飯都沒有時間吃了,而還這樣的真性情,一點也沒有瞧不起人的樣子。
“哎,蘭蘭,聽說你是交警啊,怎麼樣,工作辛苦嗎?”藍致遠是一個很健談的人,跟他在一起,絕對不會擔心沒有話題。
康蘭想了想,欣然笑了笑,“是啊,我現在就在市區做交警,是星夜姐姐跟姐夫他們幫忙的,要不是他們,我估計還在鄉下小鎮熬著呢,離孤兒院又遠,想要回來一趟都要費好長的時間。至於這辛苦不辛苦的,怎麼說呢,我把它當成一個有意義的事情,就不會覺得辛苦啊,更何況,能做一個交警,也是我的一個夢想,不過還是得感謝星夜姐姐,要不是她,我也不會有今天的成績,說不定現在都是壞孩子一個了!”
說到星夜的時候,康蘭的眼中充滿了感激與思念。
“嗯,說得也對,當成有意義的事情來做,你就覺得充實,自己喜歡的工作,總是會盡心盡力的把它盡量做得完美,就像我熱愛建築學一樣,星夜倒是挺熱心腸的。”藍致遠笑道。
“當然了,院裏的孩子一聽說星夜姐姐要來,今晚上保準就睡不著覺!我那時也是,是激動來著。”
“你也不賴啊,我看孩子們一聽說你回來了,也都樂翻了天了。”
“他們是因為肚子餓了,所以看到我回來,就知道有好飯菜吃了!”康蘭笑道。
康蘭也是一個伶俐善良的女子,星夜看到她能如此的真誠,心裏自是十分感動。
“聊得這麼開心,我是不是不應該打擾你們呢?”
就在兩人聊得正開心的時候,一個清涼略帶著柔和的嗓音穿過了雨後的竹林,幽幽的飄了過來。
“星夜姐姐!(星夜!)”兩個聲音一同響起,康蘭刷的一下迅速的回過頭,一看到星夜那依然清雅美麗如昔的容顏,不禁一笑,很快就迎了上來。
“姐夫!”接著,康蘭就發現了門邊的戰北城。
戰北城點了點頭,很快的扶著星夜往沙發上坐了去。
“哎喲,稀客啊你們!星夜,我還以為你就一個人過來呢!竟然把戰首長也帶過來了,我馬上給你們泡茶!”藍致遠說著,立馬就放下了手中的飯盒,火速的給兩人泡茶。
“隨意就好,既然大家都熟了,叫我北城就可以。”戰北城低沉的開口道。
聞言,藍致遠立刻搖了搖頭,“那怎麼成?不然,我就叫你城哥吧,這樣親切一點,反正我們也快成為親戚了,叫你城哥也沒有什麼不對!”
利落的從茶櫃裏取出兩包速衝茶葉,很快就將茶給泡好了。
“來,城哥,星夜,喝茶!條件簡陋,不要嫌棄啊!”藍致遠滿臉笑意,熱情如火的將茶端到了星夜跟戰北城的跟前。
“你們也坐吧,別站著。”星夜淡然笑了笑,指著對麵的沙發對著康蘭開口。
康蘭這才拿過桌上的茶,繞了過去,坐了下來,藍致遠端起飯盒旁邊的茶,灌了幾口下去,然後又滿上了,才走了過來。
“星夜姐姐,你最近還好吧?上次看到姐夫一個人過來,大家都挺掛念你的,都想快點看到你的寶寶。”康蘭說著,兩眼又放光的往星夜那凸起的腹部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