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大金牙斜著眼看熱鬧,紀餘弦輕抿淡酒,動作優雅入骨,似對身旁的劍拔弩張一無所知。這邊蕭冽和蘇九純粹來蹭飯的,蘇九覺得菜不錯,吃的專心,蕭冽便專心的給她夾菜。
唯獨如嫿如坐針毯,訕訕笑道,“世子說笑了,世子府中美女如雲,奴家這般蒲柳之姿怎入得世子的眼?世子便不要再耍弄奴家了!”
紀餘弦眼尾掃過對麵夾菜的兩人,端著茶盞抿唇一笑,笑容妖嬈明媚,若三月春花霎那綻開,本緊張的氣氛頓時如煙消散,
“世子喜歡如嫿,那本公子割愛,成全世子!”
說罷轉頭對著如嫿笑道,“本公子遠不及世子對姑娘癡情,如嫿姑娘便去世子那邊吧!”
如嫿臉上血色褪去,怔怔道,“公子、”
梁世子懶散的靠在椅子上,笑的輕挑,“本世子和如嫿開個玩笑罷了,所謂君子不奪人所愛,何況本世子和長公子相交甚深,怎麼會搶長公子的女人?”
如嫿提起的心還來不及放下去,就聽紀餘弦含笑道,“一個女人罷了,世子喜歡,自然是讓給世子,不值得你我相爭!如嫿,聽話,去服侍世子。”
最後一句,聲音溫柔,卻帶著疏離的冷意,不容置疑。
如嫿身子一顫,雙目盈盈的看著紀餘弦,好容易等到能在紀餘弦身邊的機會,她如何肯放棄,
“奴家今日是公子的人,自是要在公子身邊。”
“我的人,為何不聽我的?去吧!”紀餘弦微挑的鳳眸中盡是薄情。
如嫿不曾想眾人眼中風流多情的長公子原來這般絕情,點了點頭頗不情願的起身,緩步過去,坐在梁世子身側。
梁世子伸臂攬在如嫿肩膀上,對著紀餘弦舉杯,“那本世子就多謝長公子了!”
“世子客氣!”
梁世子飲了一口酒,然後低頭喂到如嫿嘴裏,看著女子嗆紅了臉,開懷大笑,繼續道,
“其實本世子今日邀請長公子來,是有事要求長公子,卻搶了公子的女人,實在是失禮!”
“哦?這盛京有何事是世子辦不到的?”紀餘弦語調淺淺。
梁世子抬手給蕭冽倒了酒,剛想再給蘇九倒,卻被蕭冽攔下,“我們自便就好,梁世子還是招待你的客人吧!”
“是、是!”梁世子恭敬的將酒壺放下。
紀餘弦看著蕭冽清貴冷淡的麵孔,微微眯了眯眸子。
梁世子這才轉頭笑道,“長公子,這位瞿掌櫃,想必您也認識。新一屆的商會會長就要開始競選了,瞿掌櫃想做這一屆的會長,還請長公子給說一句話。”
“對,對,勞煩長公子屈尊去商會裏幫鄙人說一句話。”大金牙滿臉諂笑的給紀餘弦倒酒。
紀餘弦靠在椅背上,拿起絹帕擦了一下唇角的酒漬,莞爾一笑,“世子和瞿掌櫃說笑了,商會不是我紀府開的,怎麼可能由我做主?我若可以做主,直接自己做了會長不就是了!”
“長公子過謙,誰不知道您紀府根本不屑這個商會會長,否則哪裏有我們的份兒?”大金牙恭維道。
“盛京紀府和朱家從來不競選商會會長,這是咱們都知道的。長公子也知道,瞿掌櫃是我十七房小妾的父親,算起來也是我的嶽丈,還請長公子給本世子這個麵子。”梁世子笑道。
蘇九聽見這一句,一口牛肉差點嗆著,靠近蕭冽低聲問道,“這梁世子到底一共有多少侍妾?”
蕭冽伸手將蘇九唇角的醬汁抿下去,淡聲道,“十九房!”
另外府裏還養著十多個男孌。
蘇九倒吸了口氣,看向梁世子的目光也多了很多崇拜,“真有錢!”
在她看來,養的小妾越多說明越有錢。
蕭冽低笑一聲,夾了蘇九愛吃的牛肉放在她碟子裏,溫淡道,“別管他們的事,吃你的,吃飽了我們就走!”
來而不往非禮也!蘇九也夾了快鮭魚放在蕭冽碟子中,“這個不錯,你也吃!”
紀餘弦看著對麵兩人,眸中笑意漸淡,轉眸看向梁世子,笑道,“既然世子開了口,那我就去商會裏打一聲招呼,但商會能不能給紀某這個麵子,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梁世子和大金牙頓時鬆心一笑,忙給紀餘弦倒酒,“隻要長公子肯遞話過去,不管成不成,鄙人必感激不盡!”
“請!”紀餘弦淺抿一口。
心事放下,大金牙這才有心思喝酒吃菜,看向蘇九和蕭冽,目光一亮,好俊俏的兩個公子,尤其是玄衣男子,氣質尊貴,必不是普通百姓,忙笑道,“世子還沒介紹一下,這兩位是?”
梁世子知道蕭冽自然不願意認識這些閑雜人,所以一開始也並沒給大金牙介紹,此時聽見他問了,才起身道,“這位是蕭公子,這位是蘇九,蘇公子!”
蕭冽麵色清淡,隻蘇九端起酒杯對著大金牙一笑,“幸會!”
大金牙忙端起酒,看著蘇九,疑惑的道,“蘇九?難道是清源酒樓的蘇九爺?”
聞言紀餘弦倏然抬頭看過來。
蘇九爺?
她是於老跟他說的蘇九爺?
怎麼會她?
他以為蘇九今天穿了男裝不過一時興起,原來不僅僅如此,這段時間他這位夫人每日早出晚歸,看來是去打理酒樓了。
蘇九察覺到對麵看過來探尋的目光,心中叫苦,不知道紀餘弦是不是已經懷疑自己?
梁世子挑眉一笑,“瞿掌櫃認識蘇公子?”
“沒見過麵,隻聽說過,今日一見,果然是少年俊才。鄙人再敬蘇九爺一杯,以後多多關照!”瞿掌櫃客氣道。
蘇九剛到盛京,根基不穩,怎麼能關照在盛京家產雄厚的瞿掌櫃,不過客氣罷了。
蘇九心中了然,大方一笑,“瞿掌櫃過謙了,以後還要勞瞿掌櫃多多照應!”
“自然,蘇公子既然是世子的朋友,那我們也就是朋友了,以後互相關照、互相關照!”
酒過三巡,蘇九突然一怔,猛然想起胡大炮和長歡還在等著自己,起身便往外走。
“去哪兒?”蕭冽一把抓住蘇九的手腕。
“去撒尿!”蘇九胡亂編了借口。
蕭冽瞥她一眼,低聲道,“我認識一個大夫,專治尿頻,要不要介紹給你認識?”
蘇九瞪著他,“……”
每次都要撒尿,蕭冽真懷疑她是不是需要看大夫,嘴裏雖然調侃她,又怕她真被人領到男廁裏去,起身淡聲道,“我陪你去!”
紀餘弦微微的蹙眉,笑道,“兩位公子關係這般好,連如廁都要一起?”
蘇九不敢看紀餘弦的臉,推開蕭冽的手,忙往外走,“我去去便回!”
說罷打開門,閃身快步出去。
梁世子起身道,“蕭公子先坐,蘇公子他不是孩童,難道茅廁還能找不到?”
蕭冽不著痕跡的躲開梁世子的手,身子慵懶的坐在雕花木椅上,唇角彎著似笑非笑的弧度,“蘇九她剛來盛京,很多地方不熟悉,我自然要多關心些!”
“蕭公子放心,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後蘇九自有我來罩著。”
蕭冽黑眸幽深,淡漠的語氣透著疏離,“不必麻煩了,我自己的朋友我自己照顧便好!”
梁世子也察覺到蕭冽對蘇九的護短,忙點頭道,“是、是,蕭公子放心,我再大膽,也不敢碰您的人!”
蕭冽俊臉溫淡,抿茶不語。
梁世子也很知趣的轉開了話題,又開始喝酒調戲懷裏的如嫿。
紀餘弦手指輕輕敲著白玉酒盞,低垂的眸子透著意味深長,姓蕭,能讓梁世子如此恭敬,甚至在此人麵前不敢自稱世子,男子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
他那個夫人呢,知道這男子的身份嗎?
蘇九這邊回到之前的雅房,見阿樹正和芙蓉桃紅兩個姑娘劃拳逗笑,旁邊長歡不知去了哪裏。
看到蘇九回來,阿樹抬起醉意熏熏的雙眼,嘿嘿一笑,“大當家的,你去哪了,去了這麼久?”
蘇九伸手將他手裏的酒盞奪出來,問道,“長歡呢?”
“長歡?”阿樹一愣,四下看了看,然後一拍腦袋,“長歡他去找大當家的了!”
他話音剛落,門吱呀一聲打開,長歡走進來,看到蘇九頓時一喜,“大當家的你回來了!”
“嗯,遇見個朋友,一起喝了一杯,等下我還要過去,阿樹喝多了,你趕緊送他去酒館醒醒酒再回紀府。”蘇九淡聲交代道。
“哦!”長歡應了聲,問道,“那老大你怎麼回去?”
“不用管我!紀餘弦在醉歡閣裏,不能讓他看到阿樹這個樣子,快點走!”
說不定,現在紀餘弦已經對他們起疑了。
“是!”長歡立刻上前將阿樹架在肩膀上,急急往外走。
“紅兒、芙兒,爺、下次再來找你們!”阿樹腳下踉蹌,還不忘和兩個姑娘道別。
“是,爺慢走,奴家等著您再來!”兩個姑娘也熱情的回禮。
看著長歡帶著阿樹下了樓,蘇九又賞了兩個姑娘幾兩銀子,才回去找蕭冽。
回到雅房,梁世子已經喝多了,醉眼朦朧,憨笑著招呼蘇九一起喝酒。
“我還有事,就不陪梁世子和紀長公子了,和蘇九先行告退!”蕭冽起身,對著紀餘弦微一點頭,帶著蘇九往外走。
“蘇公子稍等!”紀餘弦跟著起身,笑道,“正好,我也該回去了,梁世子和瞿掌櫃慢聊。”
“長公子請便!”大金牙起身諂笑道別。
梁世子帶著如嫿起身,醉醺醺的笑道,“那我們改日再聚,本世子醉了,先去如嫿姑娘房中休息片刻!”
如嫿臉色一僵,下意識的看向紀餘弦,卻見男人看都未看她一眼,已經出了房門。
蘇九在中間,紀餘弦和蕭冽一左一右,三人緩步下樓。
紀餘弦和蕭冽身姿挺拔,相貌一個俊美妖嬈,一個清俊冷冽,均是人上之姿,蘇九雖然沒有他們高挑,卻氣質清卓純淨,三人一起往下走,本喧嘩的大堂內頓時一靜,眾人齊齊側目驚歎。
“三位公子慢走,改日再來!”老鴇忙上前躬身堆笑送客。
一出醉歡閣,紀餘弦和蕭冽的隨身護衛全部跟了上來,馬車也已經趕到門前。
紀餘弦回頭淺淺笑道,“蘇公子回家一定是和我順路,不如由我送蘇公子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