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蘇九房裏的火已經燒起來了,蘇九心裏知道身邊著了火,灼的她身上疼痛,可是她怎麼也掙不了眼,身上甚至使不了半分力氣。
火燒到手指,蘇九用力的從軟塌上滾了下來。
外麵院子裏一片寂靜,窗子關的嚴,煙氣跑不出去,沒有人發現失了火。
屋子裏已經是濃煙滾滾,火燒著軟塌劈裏啪啦作響,火苗極快的蔓延,很快燒到窗子上,雕花塗漆的木窗呼啦一聲便著了起來,濃煙竄了幾丈高。
終於有人發現失火了,看清了是棲鳳苑院子裏冒出來的煙,驚聲大喊,“走水了,走水了,救火啊!”
這一聲嘶喊,半個院子的人都聽到了,急忙向著棲鳳苑狂奔。
整個棲鳳苑濃煙彌漫,下人奔走,嘶聲呼喊,
打水的打水,撲火的撲火,亂成一團。
混亂中,一隻白嫩的手伸到海棠樹上,拿走了琉璃片,隨即轉身沒入雜亂的下人中。
奶娘從廚房出來,見是蘇九的房間,臉色大變,急急忙忙往這邊跑,“小姐、小姐在不在房裏?”
冬雪道,“奶娘別慌,上午少夫人出門了,應該還沒回來,要是在屋子裏,一定會喊的。”
秋葵在旁邊,聽到這話看了她一眼,嘴唇嚅了嚅,卻沒說話。
冬雪瞥過去,道,“快去打水救火吧,愣著做什麼?”
秋葵挑了挑眉去幫忙打水了。
奶娘依舊驚魂未定,在那來回的轉圈,“我這心裏怎麼慌慌的,不行,我要進去看看!”
說著就要往門裏衝,冬雪一把將奶娘拉住,“奶娘,您不能進去,萬一您進去後被砸在裏麵,少夫人回來看到還要進去救您,不是白白受傷!”
奶娘臉色惶白,心神不定,恍惚道,“對,你說的對!”
於老聞聲趕過來,看到著火的房間,一向鎮定肅嚴的麵上滿是惶急,抓住一個提著水桶的小廝問道,“屋子裏有沒有人?”
小廝熏的滿臉漆黑,慌張搖頭,“沒有,沒聽到人喊救命!”
於老放了那小廝,眉頭緊皺,上前幾步查看。
此時長歡突然自人群中闖了過來,看著火勢衝天的房間,雙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隨手抄過旁邊一人的水桶,對著自己的頭澆下去,隨即縱身往寢房飛奔而去。
奶娘大驚,大聲喊道,“長歡,長歡?”
長歡卻似根本沒聽到,一腳踹開已經燒著的木門,沒有任何猶豫的飛身而入。
滿屋濃煙,烈火炙人,長歡腦子裏一片空白,惶恐的喊道,“老大、老大你在哪兒?”
他身上衣服被燒著,卻似沒感覺一般,隻胡亂而惶急的在屋子裏尋找。
“老大、老大!”
床上沒有人,榻上也沒有人,隻有滿屋子的火,少年雙目通紅,嘶聲大喊。
突然“咕嚕”一聲輕微的水聲,有微弱的聲音傳過來,“長歡,小爺在這兒!”
長歡麵露狂喜,急奔過去,伸手將正燒著的屏風推開,隻見後麵一浴桶,蘇九從水裏出來,露出一個腦袋來,被煙一嗆,伏在桶邊低咳。
長歡奔過去,一把將蘇九抱在懷裏,哭道,“老大,你嚇死我了!”
蘇九抬起頭來,立即驚聲喊道,“長歡,你身上著火了!”
一邊說著,撩起沐桶裏的水往長歡身上潑。
長歡半跪在木桶外,手捧著蘇九的頭,含淚看著她,“沒事兒,隻要老大沒事兒就好!”
蘇九無力的靠在他肩膀上,“行了,咱倆別在這敘舊了,再呆下去,房梁就要塌下來了,帶我出去吧,小爺一點力氣都沒有!”
長歡伸手將蘇九從水裏抱出來,“老大你怎麼了?”
“中了道了!”蘇九冷道一聲。
在冷水裏泡了這一會,她腦子裏已經清明了不少,不像開始那樣話都說不出來,隻是仍舊渾身沒有力氣。
“我帶你出去!”長歡將蘇九背在身上,向著門口衝出去。
這時,紀餘弦剛剛進棲鳳苑。
看到衝天的大火,男人臉色劇變,聲音帶著微微的顫音,“少夫人呢?”
於老眉頭緊皺,他本來以為蘇九不在房中,可方才長歡直接衝了進去,到這會兒沒出來,似乎有些不對。
紀餘弦臉色蒼白,鳳眸中透著幾分慌張,縱身往火裏急奔。
錦楓閃身攔在他麵前,“公子,讓屬下去吧!”
“讓開!”紀餘弦隨手一揮,周身寒氣逼人,竟將錦楓推出一丈遠,猛地向著烈火中撲去。
“長公子!”於老驚喊一聲。
靠的近了,熱氣炙人,紀餘弦還未進門,就看到一道黑影撲了出來,縱身一躍猛的撲在地上。
眾人都是一驚。
“蘇九!”紀餘弦腦子裏有一瞬的空白,本能的衝過去,欲將蘇九抱起來。
長歡頭發被火燎了,身上也著著火,卻一把將滾落在地的蘇九抱在懷中,像是野獸護著自己的孩子一般,警惕而陰狠的看著要靠近的紀餘弦。
相對於長歡的狼狽,蘇九反而好很多,渾身濕透,水淋淋的,靠在長歡懷裏不斷的打哆嗦,剛才炙熱,這一會又冰冷。
剛剛初春,風還是很刺骨的。
看著蘇九,紀餘弦隻覺渾身僵住的血又緩緩流動,半跪下去,皺眉看著少女,“蘇九?”
錦楓和於老都圍上來,撩了水將長歡衣服上的火星澆滅。
長歡驚魂未定,緊緊抱著蘇九,啞聲道,“誰也別碰我們老大!”
奶娘跑過來,哭道,“小姐、小姐你怎麼在屋裏,你怎麼樣?”
蘇九牙齒打顫,“凍、凍死小爺了!”
奶娘拿出絹帕手忙腳亂的給蘇九擦臉上的水,不知是後怕還是慌張,手抖的不成樣子。
紀餘弦看向長歡,沉聲道,“把她給我吧,她似乎有些不對,你身上的燙傷也需要趕快上藥處理,放心,我不會傷害她!”
長歡直直的看著男人,跳的劇烈的胸口漸漸平息下來,恢複了幾分清醒,緩緩點頭,將蘇九交給紀餘弦。
紀餘弦立刻伸臂抱住,身上的披風將蘇九一裹,大步往外走,邊走邊淡聲吩咐道,“於老,帶長歡去看大夫。”於老看著長歡微微皺眉,少夫人身邊的丫鬟怎麼變成了男子?
見紀餘弦似是早就知道,於老也不多問,應了聲,讓人扶著長歡去找顧神醫。
奶娘和錦楓立刻跟上紀餘弦。
院子裏,冬雪站在廊柱後,目光幽幽的看著紀餘弦帶著蘇九離開,眉頭緊皺,手心裏緊握著一片琉璃,紮的手掌刺痛。
“紀餘弦、”蘇九窩在紀餘弦懷裏低聲喊他的名字。
“嗯、”男人聲音幹啞,帶著些梗塞。
“我中的是迷藥!”蘇九無力的道。
紀餘弦點頭,“怎麼起的火?”
蘇九微微搖頭,“不知道,我睡著了,醒了的時候屋子裏就已經起火了,我動不了,知道自己中了迷藥。”
“我知道了,你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紀餘弦低頭頭,親了親蘇九的眉眼,聲音低柔。
“長歡呢?”蘇九半闔著眼睛問道。
“他傷的不重,隻是一些皮外傷,已經去顧老頭那裏上藥了!”
蘇九這才安心下來,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進了主院,紀餘弦讓奶娘和錦楓在外麵守著,一人抱著蘇九進了寢房。
蘇九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渾身冰涼,紀餘弦將她衣服脫後,泡進澡房的熱水中,抱著她泡了將近一炷香的功夫,將她身上的寒氣逼退,才起身用浴巾裹了她玲瓏柔軟的身子放在床上。
蘇九睡的沉,紀餘弦自書架上取了一個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丹藥,在唇裏抿開,喂到蘇九嘴裏。
男人在床邊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出去。
“公子,小姐她怎麼樣?”奶娘正在門外焦急的等著,見紀餘弦出來立刻上前問道。
“已經睡著了,身上我檢查過,沒有傷!”紀餘弦淡聲道。
“萬幸,感激上蒼保佑!”奶娘雙手合十虔誠的祈禱。
紀餘弦深邃的長眸淺淺掃過麵前這個婦人,道,
“從今天起夫人搬到主院裏來住,奶娘也過來伺候吧!”
“是、是!奴婢一定精心侍奉!”奶娘忙低頭道。
此時錦楓自外麵回來,對著紀餘弦微一點頭。
紀餘弦了然,轉眸看向奶娘,“你進去吧,一刻不離的守著夫人。”
“是!”奶娘心中惦記蘇九,迫不及待的推開門進了臥房。
紀餘弦和錦楓轉身往書房裏去。
書房裏於老也在,恭敬的侍立在一側,回道,“長公子,棲鳳苑的火已經滅了,少夫人的寢房,旁邊花廳都已經燒毀。”
“查出了什麼?”紀餘弦未走到桌案後便急聲問道。
錦楓先出口道,“屬下方才帶著幾個輕功不錯的侍衛已經悄悄搜查了府內從上到下的房間,在浣洗院秦嬤嬤的房間裏搜出了這個。”
錦楓說著將兩個紙包放到桌案上。
紀餘弦先打開第一個,放到鼻子下聞了一下,是迷藥。
第二個紙包要大一些,打開後裏麵是淺黃色的粉末,紀餘弦眸子微微一眯,捏了一點放進熱水中,隻聽嗤的一聲,冒出一股白煙,隨即汩汩冒了幾個泡。
是白磷!
於老上前一步,道,“老奴查過了,今日少夫人回府時,浣洗院新升的管事來給少夫人送了一件披風,隨後少夫人便帶著這件披風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