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炮突然改了主意要一起回京,南宮恕自是欣然同意,吩咐眾將士準備行裝,兩日後啟程。

蘇九在北疆呆了一個多月,突然要走了,又有些舍不得。

這裏有寬闊的草原,有巍峨的山巒,有樸實的山民,讓人可以徹底的放鬆下來。

蘇九和蕭冽最後一次騎馬在原野上狂奔,夕陽西下,無限壯闊,風吹草低,向著天邊綿延。

“喜歡這裏,以後我們再來!”晚霞下,男人高坐馬上,一身黑袍,清俊矜貴,高華無雙。

蘇九眉目如畫,清顏灼灼,點頭道,“我會記得這裏的!”

暮色下,兩人並肩歸去,馬蹄陣陣,風聲中有清越的金玲聲響,遠遠的在北疆的草原上傳開。

啟程那日,天不亮,大軍已經整軍完畢。

黃太守帶著幽州的幾個官員和守將出城送行,魏覃等人也在。

“少夫人,一路保重,您要回京的事屬下已經寫信給盛京了!”魏覃一臉忠厚,抱拳道。

“魏總護多次舍身相救,蘇九感激不盡!若有一日用到蘇九,刀山火海,在所不辭!”蘇九鄭重的道。

“分內之事,少夫人客氣,一路順風!”

“保重!”

蘇九和魏覃道別,返回隊伍中。

此時黃盈跟在黃太守後,目光不舍的看著胡大炮,待尋到機會,立刻道,“胡將軍,我會一直記得你的!回去後,那位郡主若是嫌棄你,一定回來找我!”

胡大炮忙惶恐道,“多謝黃小姐抬愛,末將實在承受不起!”

黃盈灑脫的笑了笑,人和事無非就是如此,喜歡的,即便被嫌棄也視之為寶,不喜歡的,如何的好也入不了眼,所以她隻是晚了一些而已,並不會因此而妄自菲薄。

將自己對男人的心思收起,她認真的道,“保重!”

胡大炮微一點頭,翻身上馬而去。

大軍二月初從幽州城外出發,等回到盛京的時候已經是三月。

三月鶯飛草長,春光乍現,漫天楊柳飛絮,讓人似一下子從冰天雪地的北疆到了鳥語花香的繁華盛京。

大軍停在盛京城外的軍營內,蕭冽和南宮恕隻帶五百精兵回城複命。

蘇九阿樹幾人不是軍人,提前一日便離開了隊伍,在城門為了迎接凱盛而歸的將士封鎖前進了盛京城。

幾人騎馬進了城,看著繁華的古都,酒肆林立,車水馬龍,不由的深深吸了一口這熟悉的氣息。

北疆雖好,但這才是他們熟悉的地方。

因為等下要有將士進城,此刻百姓都往朱雀大道上湧去,萬人空巷,其他地方反而清淨的很。

蘇九阿樹長歡三人加上南宮碧,四人騎著馬,優哉遊哉的在盛京城中晃蕩慢行。

“咱們去哪兒?”阿樹問道。

突然回京,似乎要去的地方太多了,商行,鏢局,酒樓……,一時之間不知道先去哪兒。

“先不回去,先去喝酒怎麼樣?”蘇九提議道。

在北疆這段日子裏,軍營裏不許喝酒,即便喝酒也是攙了水的,實在是不過癮。

“好!”阿樹和長歡紛紛讚成

“我爹和那些大臣在一起陪著皇上迎接哥哥,我母親定也進宮了,我才不著急回去,我要和你們一起去喝酒!”南宮碧道。

清心樓在朱雀大街上,此時擠滿了人,一定是過不去的,幾人決定,先去清源酒樓。

安爺和胡大炮今晚也要留在宮裏參加宮宴,所以隻有他們四人。

南宮碧本是郡主,也應該入宮,但如今她和胡大炮關係特殊,回避也屬情理之中,所以她自然樂的和蘇九他們湊熱鬧。

幾人沒去看全城迎接北伐將士的盛況,但在人們激動的議論下也猜個大概。

沒有人管著,幾人喝的酩酊大醉,到了傍晚時方醒,唯有南宮碧還昏睡著。

蘇九讓阿樹回鏢局,長歡回商行,然後一個人送南宮碧回將軍府。

南宮夫人惦記南宮碧早早的便回了府,正焦急等著,見蘇九把她抱了回來,又氣又笑,“回來也不知道回家,真是心都玩野了!”

“抱歉,讓夫人擔心了!”蘇九笑道。

“不關姑娘的事,還要多謝姑娘送她回來!”南宮夫人和藹笑道。

從將軍府出來,夕陽正好照在臉上,蘇九一人趕車馬車,不急不緩的向著自己家走去。

此刻霞光正盛,在少女精致的麵孔上灑下絢麗的光澤,清絕無雙,她眉眼清澈,目光沉靜,也許是經曆了戰爭和生死,少女越發的穩重從容。

外牆的拐角處聽著一輛漆黑的馬車,旁邊開著迎春花,連馬車上都沾染了淡淡香氣,似在這裏已經等了許久。

天漸漸暗下來,錦楓眉頭微皺,低聲道,“公子,少夫人怎麼還沒回來?”

馬車內男人紅袍如霞,容顏俊美,微挑的鳳眸半眯著,長指輕敲車窗,悄悄泄露他已經迫不及待的心事。

“再等等!”男人聲音性感低沉。

他已經等了這麼日,不在乎再多等一個時辰。

甬道的對麵隱隱有馬蹄聲傳來,錦楓眼睛一亮,笑道,“也許是少夫人回來了!”

他話音未落,車門已經打開,男人欣長的身姿出了馬車,長眸流媚,看著遠處,等著她出現。

馬蹄聲越來越近,一輛馬車漸漸出現在視線中,少女親自趕車,身姿清卓,五官精致,一雙星眸如水純淨。

紀餘弦薄唇緩緩拉開,鳳眸流光閃爍,一眨不眨的看著少女,兩個月的思念,此時終於達到了極致,原來看到她的時候,卻更加的想她。

男人欣長風流的身姿被夕陽拉的更加細長,他癡癡的看著她,方要抬步迎上去,突然聽到一陣馬蹄急促。

還穿著軍袍的男人騎馬自側麵路上奔來,越過門前的長橋,勒馬停在蘇九馬車前。

“阿九!”男人親昵含情的喊著她的名字。

紀餘弦腳步一頓,長眸緩緩眯起。

暮色已暗,門前楊柳如少女的青絲垂下,微風輕拂,暗影憧憧。

蘇九自馬車上跳下來,背後霞光萬丈,她展顏一笑,“你不是在宮裏,怎麼來這兒了?”

蕭冽快步走過去,伸臂將少女抱在懷中,低聲道,“實在太想你,在宮裏呆不住,所以借回府的緣由出來看看你!”

蘇九往後掙了一下,男人立刻攬住她腰身,俊顏上眸光流轉,低笑道,“別躲,不要回了京城就忘了我們說的那些話!”

蘇九抬眸,“說過什麼?”

蕭冽俯身在她唇間一嗅,勾唇道,“你喝酒了?”

隨即繼續道,“你說過會考慮和我在一起,但是我已經等不了了,恨不得現在就帶你去見母妃!”

蘇九來不及回應,就聽一道冷沉的聲音傳來,“睿王殿下帶我夫人去見你母妃作何?”

蘇九聞聲心頭一震,胸口劇烈的跳動起來,抬眼看去,隻見暮色下男人一身紅袍,俊美如舊,一雙邪肆的冷眸似夢裏那般冷冷的瞧著她。

四目相對,蘇九有一刹那忘記了如何呼吸。

蕭冽墨眸一沉,緩緩轉身,手掌緊緊的握著蘇九的手,目光沉淡的看著對麵的紀餘弦,“紀長公子說錯了吧,你的夫人是蘇家小姐。而現在,蘇九已經和我在一起了!”

蘇九猛然轉頭看著蕭冽,不知為何,竟不敢再回頭看紀餘弦。

對麵男人刹那間氣息陰寒,似寒夜瞬間而至,一字一頓的問道,“你說什麼?”

“長公子看不到嗎?阿九、已經和本王在一起了,以後便是本王的王妃,這一次,長公子聽清楚了嗎?”蕭冽寒眸清冽。

蘇九咬牙轉過頭去,低聲道,“蕭冽,我什麼時候同意了?”

蕭冽微微偏頭,在她耳邊道,“你不是要忘記他嗎?這是最好的機會讓你們之間再也沒有牽扯!”

蘇九眸子一暗,猛然想起那一日蘇小姐跪在她麵前求她把紀餘弦還給她。

閉了閉眼睛,蘇九心頭悶痛,告訴自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確,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蘇九、”對麵男人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聲音帶了一絲慌亂和幹澀,“你來告訴我,僅僅兩個月,你喜歡上了別的男人?”

蘇九沒有回頭,似伏在蕭冽的肩膀上,咽了一下哽咽的喉嚨,啞聲道,

“是!”

這一聲,似是驚雷在紀餘弦頭上炸開,他眯眸看著少女的背影,腦子裏有片刻的空白,嗡嗡作響。

蕭冽唇角抿開,淡淡的看著對麵,“長公子聽清楚了嗎?”

此時旁邊的大門開了一條縫,奶娘本是聽到馬車聲出來迎蘇九,在門口聽到幾人的對話,頓時愣在那。

她們家小姐喜歡上了睿王殿下?

暮色越來越暗,人影漸漸模糊,紀餘弦隻看著蘇九,眸底隱者惶恐,

“蘇九,不要賭氣!蘇小姐已經和我沒有婚約,她主動提出來的,我沒有逼她離開,你不用再覺得不安。過來好不好?我們一起回家!”

蘇九心中微亂,下意識的想要回身,卻被蕭冽一把按住腰身,她甚至感覺到他手掌顫了一下。

“長公子何必糾纏,阿九已經決定和你再沒有任何牽扯,不會更改!”

“蘇九、”紀餘弦上前一步,低沉的喚蘇九的名字,幽深的鳳眸中帶著沉沉痛意。

“你走吧!”蘇九閉上眼睛,低低的道。

是的,這一次她下定了決心,不能再猶豫不決。

蘇小姐怎麼可能主動離開紀府,這其中的緣故她不想也知,她占用了蘇小姐的身份,如今又將她趕出紀府,即便她回去和紀餘弦重歸於好,還能回到從前嗎?

蕭冽突然懶腰將蘇九抱起來,回眸掃了一眼紀餘弦,大步往大門裏走。

看著蘇九抓著男人衣服的手上金玲晃動,紀餘弦要追上去的腳步猛然停在那,這一刹那,他似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心如刀割,萬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