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又是中秋(1 / 3)

到了清心樓,喬安已經在那等著,二樓的桌子前坐著一道纖細的身影。

南宮碧一進酒樓,便知道胡大炮待她來見誰,不顧胡大炮在後麵喊她小心台階,提著裙子蹬蹬上了樓。

看著蘇九,還沒說話,眼淚已經落下來,飛身撲過去,抱住蘇九便大哭起來,“蘇九,你個沒良心的,總算知道回來了!”

蘇九出事的時候,她和哥哥在山上跟著找了一夜,後來蘇九住在山上,她每天纏著胡大炮要去山上看望蘇九,可是蘇九連伏龍幫的人都不見,她更是連門都進不去。

她知道她身體受了傷,心裏也受了傷,要給她時間等著她痊愈振作,然而等來的消息卻是她走了。

蘇九抱著南宮碧,笑道,“哭什麼,我不是活的好好的!”

南宮碧抬起頭,淚眼看著蘇九,“長歡怎麼會和玉瓏一起串通要殺你,到現在我都不能相信,一定是玉瓏從中挑唆。”

蘇九給她擦了擦眼淚,“過去的事不必提了!”

“那他們背叛你的仇你也不報了嗎?今天我在宮裏見了玉瓏,她現在是太子妃,正得意的被人巴結奉承呢!我心裏實在是不平!”南宮碧抹著淚,“太子明明喜歡的是你,為什麼要娶玉瓏那個蛇蠍心毒的女人?”

喬安眉頭微微一皺,怕這些話惹了蘇九傷心,忙道,“今日是中秋佳節,咱們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要提那些不開心的事了!”

胡大炮上前也攔住南宮碧的手臂,道,“我本來讓你陪著大當家過節的,別說那些了,今天讓你喝酒,咱們一起不醉不歸!”

阿樹去了允州,參加鏢局第五家分局的開業,長歡不在,隻有他們四人。

隻少了兩人,卻一下子覺得少了許多人似的,幸好有南宮碧在,到也不覺得冷清。

南宮碧不再提玉瓏和長歡的事,隻問蘇九這幾個月去哪兒,兩人互訴離別衷腸。

情緒漸漸高漲,南宮碧一時高興忘了形,喝了兩杯酒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喬安和大炮晚上還要去宮裏參加宮宴,這一場中秋小聚便這樣匆匆的散了。

蘇九坐了馬車往回走,半醉的眸子看著車窗外熱鬧的人群,有片刻的朦朧。

從山上下來兩年,她有了那麼多銀子,伏龍幫也在一天天壯大,還找到了母親,找回了自己的身世,如今身邊圍著許多人,也算是一呼百應,可是為什麼她突然覺得自己那樣孤單?

伏龍幫的人成家的成家,做官的做官,都有了自己的事做,唯獨她,似乎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公子,咱們去哪兒?”二毛問道。

蘇九目光掠過路邊一對正挽著手臂看花燈的年輕情侶,淡聲道,“去清樓。”

“是!”

片刻後馬車停在清樓門外,蘇九下了馬車,抬步往裏麵走。

她清眸薄醉,腳下走的卻極穩,一步一步,身姿清卓,雙腿修長,遠遠去看,翩翩風流少年。

華燈初上,樓裏已經有了不少的客人,高台上穿著水袖雲衣的女子載歌載舞,唱的都是情意綿綿的曲子。

蘇九一進去,樓上樓下頓時有不少女子湧過來,嬌聲糯語的喊著她的名字,

“九爺,您來了!”

“九爺,奴家正想您呢!”

“九爺,今晚可不許走了!”

……

這些女子濃妝豔抹,前呼後擁,簇擁著蘇九往樓上走。

清樓裏彌漫著濃烈的酒香和胭脂氣,蘇九以前最討厭這種味道,如今竟然喜歡起來,聽著菲菲靡音,方才那種蕭瑟孤單之意消散的一幹二淨。

“今日小爺醉了,明日再哄你們玩!”蘇九挑眉一笑,將倚在身上的女子推開,往三樓走去。

“那九爺別忘了奴家!”

“明日我陪著九爺喝酒,保證九爺不醉!”

幾個女子對著蘇九的背影嬌喊,蘇九回眸一笑,拋了個媚眼,頓時惹的樓下的女子花枝亂顫,笑成一團。

蘇九上了三樓,一直走到西麵盡頭的房間,對著守門的小廝道,

“把吟風和吟惜兩人給小爺叫過來!”

“是!”

下人應聲而去,蘇九推開門進了房間,掀簾入了內室,倒在軟塌上,半醉的清眸看著窗外,胸口微微的疼痛。

很快,門吱呀一響,兩個少年走進來,均是弱冠之年,身著白色寬袍,麵容俊美,皮膚白皙,身姿纖細風流。

叫吟惜的少年長了一雙桃花眼,一走進去便坐在蘇九身後,伸手纖纖細指給蘇九輕揉太陽穴,柔聲問道,“九爺又喝酒了?”

吟惜和吟風是清樓的清倌,吟惜最擅長推拿,每次蘇九心頭疼的時候,被他雙手一揉額頭,那疼痛便似去了三分。

“嗯,喝的不多,卻有些醉了!”蘇九閉著眼睛,淡淡的道。

吟風半倒在矮榻上,目光嫵媚,剝了瓜子送到蘇九唇上,笑道,“九爺喝了酒便心口疼,偏偏還控製不了肚子裏的饞蟲。”

蘇九清眸半睜,含著瀲灩笑意,“小爺明知道吟風這張嘴不饒人,偏偏還願意讓你陪著。”

“那是吟風讓九爺喜歡!”吟風柔媚一笑,手臂支額,灼灼看著蘇九,癡癡道,“九爺真美,比女人還美。”

蘇九睨他一眼,“那比吟風呢?”

吟風噗嗤一笑,“吟風這等蒲柳之姿,怎麼敢和九爺相比?”

“今晚九爺別走了!”吟惜突然開口道。

蘇九搖了搖頭,“我和母親說好了,今晚陪她過中秋!”

她方才在馬車上的時候心悸便發作,不想回去被母親看出端倪,才到這裏讓吟惜幫著緩解幾分。

“九爺總是如此,呆一會便走,何時讓吟惜陪您一晚?”少年俯身在蘇九耳邊吹氣道,語氣曖昧。

蘇九抬手摸了一下他美貌的臉,閉著眼笑道,“會有機會的。”

“那吟惜等著九爺!”

蘇九被他揉捏的舒服,半睡半醒間,似聽到門打開,外麵有人喊吟風和吟惜出去。

兩人和蘇九說了一聲,蘇九翻了個身,一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門再次被關上,蘇九陷入沉睡。

隔壁房間裏,吟風和吟惜一進去,便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仿佛這房間和外麵隔了一個季節,門外還是金風玉露的秋日,而一關門,則進入了冰雪寒天的冬季。

房間和隔壁是一樣的擺設,地上鋪著厚密的絨毯,隔著一道珠簾,內室是床榻。

此時靠窗的矮榻上坐了一男子,半靠在軟枕上,一雙長眸覆著化不開的風雪,纖長白皙的手指剝著一顆顆瓜子,剝的幹幹淨淨,一顆顆放進旁邊的瓷罐中,做的十分認真,仿佛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內室的隔斷外站著兩個侍衛,恭敬的道,“世子,人帶來了!”

吟風和吟惜兩人對視一眼,知道遇到了貴人,忙跪地道,“小人參見世子!”

珠簾發出清脆的聲響,男人已經站在兩人麵前。

“在隔壁,你們做了什麼?”男人聲音悅耳,卻清冷之極,讓人不由的渾身生寒。

吟惜瑟瑟道,“九爺心口疼,讓小人給她揉了一下頭上的穴位緩解。”

“九爺愛吃瓜子,小人剝了瓜子給九爺吃!”吟風也忙道了一聲。

“她心口疼的厲害嗎?”男人淡淡道。

“九爺喝了酒就容易心口疼,有時候嚴重,有時候吃藥便能頂過去!”吟惜道。

男子目光幽冷,緩緩點頭,“雖然如此,但我仍然不喜歡你們肮髒的手碰了她”

少年說罷,突然抽出旁邊侍衛腰側的跨刀。

吟惜兩人聞聲驚愕抬頭,隻見眼前刀光一閃,脖頸間一涼一痛,血濺出來,兩人瞪大了眼,砰然倒地。

男子回手將刀入鞘,動作若行雲流水,眼眸波瀾不驚,似並不是在殺人,甚至還不如剝了兩顆瓜子那般認真。

用錦帕擦了一下手背上被濺的血跡,隨手一扔,抬步走了出去。

蘇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的時候,外麵天已經黑透了,身上不知道誰給她蓋了薄被,微微一動,薄被滑落身側。

屋裏沒有點燈,蘇九睜了睜眼,低聲喊道,“吟惜。”

沒有人回應,蘇九想起睡著前兩人似是出去了。

她還要回蘇家,說好了陪母親過中秋,現在卻不知道已經什麼時辰了。

想到母親還在等著她,蘇九猛然起身。

突然腳被人握住,拿了靴子要給她穿上。

外麵燈火映進來,蘇九此時才看清矮榻下還跪著一人,欣長的身姿半彎著,高束的墨發垂在麵孔兩側,動作輕柔的給她穿鞋。

身影那般熟悉,即便他低著頭,即便屋內昏暗,蘇九仍然一眼看出跪著的人是誰。

伸腿將男子踹開,蘇九自己拿了靴子蹬上,淡聲道,“世子身份尊貴,草民怎麼擔的起,會折壽的!”

夏桓被踹了一個趔趄,起身仍然跪在地上,聲音暗啞,“我的命是老大的,老大隨時可以拿去,隻要老大不再恨長歡。”

蘇九已經起身,聞言回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冷漠疏離,“你是夏桓,不是長歡,我的長歡,已經死了!”

跪在地上的身影,頓時一顫,那般沉重的彎下去。

門吱呀一響,外麵女子調笑聲傳進來,很快又恢複安靜。

男子一直跪在黑暗中,月光照進來,他俊逸的麵孔上泛著水光,雙肩微微顫抖。

蘇九下了樓,一人走過來,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女子麵無表情,隻眼中滑過一抹惋惜,淡聲道,“厚葬了吧,查查他們還有沒有家人,多給些銀子!”

“是!”下人應聲退下。

她的馬車停在清樓門外,蘇九出了清樓的門,後麵女子的笑聲和絲竹聲被隔絕,她覺得自己清醒了些,然而腦袋裏清醒,胸口的疼痛便越發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