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陽王整理好衣袍,對多牧使了個眼色,掀簾出了大帳。

腳剛邁出去,侍衛周裏匆匆飛奔而來,“王爺,不好了!”

“什麼事不好了?”瑞陽王臉沉下來,他身體剛舒服了,就有人來稟告不好了,心裏自然不歡喜。

“昭王殿下的副將趙青率五萬兵馬夜襲古雲,中了大梁軍的冒富,幾乎全軍覆沒,趙青也受了重傷!”周裏沉聲道。

“什麼?”瑞陽王瞪大了眼,怒道,“誰許他私自出兵?昭王在哪兒?”

瑞陽王一邊說著,一邊快步往前邊營地走。

“昭王殿下還在千源城內,應該已經得到了消息。”周裏急聲道。

瑞陽王一身火爆氣,氣勢衝衝的往前去尋趙青。

身後多牧守在賬外,瞥了一眼身後的大帳,眉頭微皺。

瑞陽王今日來治病,昏睡了半日,趙青就帶兵出了事,是巧合嗎?

巫奕自然也將外麵的話聽的一清二楚,抿唇淺淺一笑,眼尾掃向床上正睜開眼的蘇九,看著她狡黠含笑的眸子,心頭突然如這初秋的夜一般酥軟。

事情已成,蘇九心裏踏實了,翻了個身,繼續睡。

半晌,床上傳來女子均勻的呼聲,巫奕緩步走過去,拉了被子輕輕給她蓋上,在床前站了一會,男人才向自己的矮榻走去。

帳外兵荒馬亂,一團喧囂,帳內燭火如豆,漸漸安靜下來。

伏在床邊的顏姝緩緩睜開眼睛,借著幽暗的燭火看著榻上側身而睡的男人,又轉眸看向蘇九的背影,眉頭不由的蹙起,仰身倒在地上,一時沒了睡意。

昭王得到消息連夜從千源城趕回來,見偷襲古雲的五萬兵馬隻回來一萬殘兵敗將,登時大怒,提著劍便進了趙青的大帳。

趙青肩膀中箭從馬上跌下來又摔斷了腿,幸好有幾個忠心的部下,才拚死從亂軍之中將他抬了回來。

此時趙青身上包紮著藥布,見昭王殺氣騰騰,顫身從床榻上滾落,跪在地上不斷磕頭,

“殿下饒命!屬下該死!屬下該死!”

“不從軍令,擅自行動,損失重大,你的確該死!”昭王怒吼了一聲,揮劍往趙青脖子上砍去。

“殿下,屬下有話要說!”趙青嚇破了膽,忍著劇痛往前跪行兩步撲在蕭敬腳下,“殿下就算要殺了屬下,也該讓屬下說句話再死!”

“你說!”蕭敬臉色鐵青,手中的長劍寒光凜冽。

“屬下是聽了瑞陽王手下去查探回來說古雲防衛鬆散,屬下才率兵前去攻城,誰知去了以後就中了胡大炮的埋伏。殿下,屬下有罪,但也是瑞陽王的人謊報軍情!”

趙青不想死,更不敢說自己的情報來自蘇九,當時他是偷聽到的,但是現在他們中了埋伏,他若說了蕭敬定然懷疑這消息是蘇九故意透漏給他的。

而他一個副將竟然聽信了女子之言,上當中計,蕭敬非殺了他不可。

所以,他隻能把事情往瑞陽王身上推。

“瑞陽王?”蕭敬眼睛狠狠一眯,“真的是他的人告訴你古雲防衛鬆懈?”

“是!屬下信任瑞陽王,才釀成大錯!”趙青滿臉痛悔。

“可是瑞陽王為什麼要這樣做?”蕭敬皺眉不解,手中的長劍卻緩緩放下去了。

趙青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立刻道,“殿下熟讀兵法,自然明白,自古以來,凡是謀士,有十分本事,也隻顯露七分,以免事情太容易,反而得不到重視!瑞陽王就是在增加殿下奪皇位的困難,好更加依附於他!另外,瑞陽王的兵馬來大梁兵不容易,他要拖延時間,等著他的水師在大6上岸,最後助殿下攻下盛京,好立功以此要挾殿下!”

趙青將蘇九的話原封不動的對蕭敬說了一遍,慷慨激昂,落地有聲。

蕭敬緩緩點頭,目光陰鬱,“本王早就猜到他不會真心實意的幫本王!”

“外族人自然不可全信!”趙青鄭重道。

蕭敬瞥了他一眼,冷聲道,“此事本王心裏有數了。雖然你是聽信了瑞陽王的話,但是不聽將令,貿然行動,仍然罪無可恕!官降三級,貶為中郎將,俸祿全無!”

能留下一命趙青已經是死裏逃生了,立刻跪在地上謝恩。

蕭敬提劍出了大帳

,瑞陽王正走過來。

看了看蕭敬沒有染血的劍,瑞陽王冷聲道。“趙青私自行動,損兵折將,損失慘重,理應當斬!”

蕭敬將劍還鞘,淡聲道,“本王已經懲罰過他了!”

“此罪當誅,罰有何用?”瑞陽王沉聲道。

“瑞陽王是不是很希望本王殺了趙青?”蕭敬意味深長的冷笑。

瑞陽王怔道,“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蕭敬淡笑一聲,“本王聽說古雲布防鬆懈的消息是王爺的手下查探回來的!”

瑞陽王眼睛一轉,“是又如何,當時本王便分析是胡大炮故意為之,並沒有下令兵偷襲!”

“不管怎樣!趙青他受了重傷,又被本王貶斥,此事便到此為止吧!”蕭敬道了一聲,大步往自己的營帳走。

瑞陽王臉色難看,也憤憤回了自己大帳。

一進去,瑞陽王立刻摔了一個茶盞,額上青筋爆出,氣道,“蕭敬他竟敢懷疑我!若不是本王,他還被困在昭王府,等著蕭皇的刀落下來。是他自己的手下不服軍令,造成這樣大的損失,卻來怪罪本王,豈有此理!”

周裏道,“蕭敬此人本就陰險狡詐,王爺不可將所有的籌碼放在此人身上,以免他過河拆橋!”

瑞陽王細眼中陰光閃爍,“那依你之見呢?”

“王爺不如多和夏世子親近一下,蕭敬自然知道收斂!”周裏低聲道。

今日夜裏損失的都是蕭敬的兵馬,如今雲南王府的十萬兵馬依然完好無損,若瑞陽王和夏桓親近,蕭敬必然心生警惕,要格外的拉攏瑞陽王。

有的時候一味遷就得不到重用,稍稍遠離反而更讓人重視。

瑞陽王緩緩點頭,陰狠道,“蕭敬若不聽本王的話,過河拆橋的人還指不定是誰呢?”

“王爺英明!”周裏諂媚一笑。

胡大炮一舉殲滅敵軍四萬的捷報傳到盛京,一掃之前的頹靡之氣,百官激動不已。

禦書房,蕭冽拿著捷報,臉色依舊沉淡,沒有半分緩和。

殺了蕭敬如何,殺了瑞陽王又如何,阿九受的那些苦如何挽回?

福公公了解蕭冽的心事,端了茶上前道,“老奴聽說紀夫人已經好些了,嗓子經過顧神醫的診治也可以出聲,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蕭冽淡淡點頭,看了看窗外天色,“朕出宮一趟,誰都不必驚動!”

“是,老奴去準備!”

蕭冽隻帶了福公公,出宮後徑直去了紀府。

到了紀府時,正是午後申時,於老認識蕭冽,忙恭敬的將他帶到主院。

紀餘弦端著藥從回廊上過來,看到蕭冽,淡聲請安,“草民見過皇上!”

自從蘇九出事,蕭冽已經來過多次,隻是蘇九不見,他隻能遠遠的看她一會離開。

“阿九她怎麼樣?”蕭冽沉聲問道。

“已經平靜了許多!”紀餘弦道。

蕭冽掃過紀餘弦手中的藥碗,問道,“能不能讓朕去給她喂一次藥?”

紀餘弦躊躇了一瞬,將藥碗遞過去,“勞煩皇上!”

跟在紀餘弦身後的錦楓有些意外,他家公子一向護夫人如命,平時對皇上甚是防備,今日竟同意他去給夫人喂藥。

“多謝!”蕭冽道了一聲,接過藥碗往寢房裏走。

推門進去,大夫人走出來,見是蕭冽忙福身請安,“民婦見過皇上!”

蕭冽親自扶大夫人起身,目光看向內室。

大夫人道,“玖兒睡了午覺剛醒,皇上進去吧!”

說罷又囑咐道,“玖兒一直情緒低落,不愛說話,請皇上擔待!”

蕭冽唇角勾出一抹苦笑,“朕怎麼會怪她?”

他徹夜不眠,滿心疼痛,見她一麵便足以!

大夫人撩開帳簾,柔聲道,“玖兒,皇上來看你了!”

坐在矮榻上的女子披散著長,穿著寬大的淺色裙衫,聞言背影似僵了一下,隨即轉過頭來,強顏歡笑的抿了一下唇。

蕭冽緩步走過去,坐在女子對麵,眸光幽暗而溫柔,“嗓子怎麼樣了?”

女子長睫半垂,緩緩點頭。

“藥涼了,先喝藥吧!”蕭冽拿起勺子,自己先嚐了一下熱度,才動作輕柔的喂到女子唇邊。

女子張口銜住,嗓音沙啞的道,“皇上今日不忙嗎?”

蕭冽拿著勺子的手一頓,抬眸溫潤淺笑,“阿九,這還是你第一次叫我皇上。”

女子一怔,立刻低下頭去,解釋道,“我最近、腦子裏很亂!”

“我知道!”蕭冽心疼的看著她,想要抬手撫一下她的頭,怕她不喜最終還是忍住,隻安撫道,“都過去了,不要亂像!”

女子輕輕點頭。

“紀餘弦、對你還好嗎?”蕭冽幾乎有些小心的問道。

今日紀餘弦這般輕易的讓他接近蘇九,他當然也覺得奇怪,隻怕因為蘇九受辱,紀餘弦就變了心。

蘇九輕笑搖頭,“他對我很好!”

“那就好!”蕭冽

淺淺勾唇,繼續給她喂藥,柔聲道,“記得,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你身後一直有我!”

即便此生已無緣做夫妻,她永遠都是他心底最柔軟的一抹月光,照亮溫暖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