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間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掐住,顧亦城完全說不出話來了,他很想喚她,告訴她沒事了,可是連他自己都知道這不可能!這樣大的創傷,怎麼可能在經曆了之後簡單一句沒事了,就真的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無法說出口,隻能將慕兮年抱緊,越抱越緊,顧亦城雙眼猩紅,滿目都是戾氣,陰鷙異常。
“我不記得有幾個人,隻記得有好幾雙手在我身上摸,我嚇傻了,連哭都哭不出來,他們扯我的衣服,一直笑一直笑,我……”
“噓,別說,別再說……”
這太殘忍了。
顧亦城隻覺有柄刀子在剜他的心,傷口在流著血,鮮血淋漓,他完全沒有辦法想象那種場景,那種場景……
那時候,她才五歲啊!!!
“不。”
搖頭,慕兮年無聲無息流淚之間,異常堅定:“你讓我說完,我要說完。”
“那幾雙手在我身上摸啊扯啊,媽媽特意為我穿上的公主裙就被扯下來了,撕裂了,我很生氣,突然瘋狂的掙紮了起來,我那時候才五歲,人小,所以動作靈活,竟然被我掙脫了,我跑向媽媽卻被扯著頭發往回拽,這時候媽媽徹底受不了了,她驚聲尖叫,竟然擺脫了那個正在她身上……的人,向著我衝過來,將我死死護在懷裏,瘋了一樣的什麼東西都抓起來砸,他們都是男人啊,媽媽再怎麼樣也抵抗不了的,沒一會兒就又被按住了,偏偏這時候她抓過了一把剪刀,狠狠的往那人身上捅,血,好多血……”
眼淚“簌簌”直往下掉,卻依舊沒哭出聲,慕兮年顫抖中向著顧亦城貼去,即便彼此之間已經毫無縫隙了,她卻還是嫌不夠,死死的抱住他,努力從他身上汲取那麼一丁點的溫暖,那麼一丁點的……光亮。
“好多的血,那些人也沒料到會這樣,都嚇到了,我現在來判斷,也應該是因為那個……侵犯媽媽的人是領頭人,身份貴重,所以他受傷大家都很恐懼,都呆了,抓著我的手也就鬆開了,這時候媽媽就朝我吼,讓我快逃,她猛力推我,讓我逃,別管她了,整個家都黑乎乎的,沒有光亮,外麵也是黑的,還在下雨打雷,我怕極了,可我不敢停,即便這時候又聽到身後有媽媽的慘叫聲,我還是不敢停,我光著腳跑啊跑啊,跑到了鄰居家,他們幫我報了警,把媽媽救了出來。”
然後。
然後她以為,這件事情應該就算是了斷了,然而,她的爸爸,她的爸爸一直都沒有回來,再沒有回來過,半月後,她竟然在家門口見到了爸爸,他倒在血泊中,朝著她伸手,喊她寶寶,爸爸的乖寶寶。
然後,然後……她就再也沒有父親了。
再然後,媽媽瘋了,自殘自殺,直至被查出腹中有孩子。
父親賠上了性命,母親賠上了未來,所有的苦難本該就此了斷,塵埃落定,然而,正是這個孩子,延續了往年的噩夢,讓母親經年傷痛,慕兮年也不是沒有恨過,可她當時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是那個孩子的到來給予了她重新麵對的勇氣。
她那樣小,母親懷著她的時候就三番兩次的尋死,所以她身體很差,生下來比哪個都瘦小,但是她卻在看到自家的時候笑了,那麼純真可愛的笑容,瞬間將她的仇恨,擊到潰散……
小丫頭咿咿呀呀向著自己伸手,那軟乎乎的小手搭上她手心那一刻,突然就讓她有了活過來的真實感,這時候她才覺得,她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別人不需要她,但是,這個孩子需要……
那一刻,慕兮年知道,她沒辦法再恨了。
從此以後,相依為命,她用生命,護她周全。
◆
想到未未,慕兮年的眼神驀然柔和,眼淚默默淌著,她慘然一笑:“就是這樣。”
顧亦城依舊沒辦法找回自己的聲音,額頭用力抵住她的,他一瞬不瞬的凝著她,那種眼神,就好像是在看著他的世界,萬般寵愛。
掉進這樣的深情中,這一刻,慕兮年突然就覺得,經年的傷痛在這樣暖情麵前,竟不值一提。
他的眼,為她彙聚了世間萬丈光芒。
如果,慕兮年想,如果,如果她所有的承受都是為了換取他,那麼,她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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