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極了,卻冷冷淡淡的,沒有多餘的表情,唯有她的眼睛,在燭火中明亮璀璨,如同納入了所有的星光,輕易便可叫人沉淪。
此刻,那雙眼睛專注而認真的凝著他背上的傷口,手上的動作也心翼翼的,落在他的肌膚,像是輕盈的蝴蝶輕吻,像是柔軟的羽毛掠過。
那種感覺那麼陌生,讓他全身不自覺的輕顫,讓他的心底驀然翻滾出酸澀來。
景離像是受了驚嚇般飛快的閉上眼睛,亦在心裏生生的將那種陌生的感覺掐滅。
他害怕。
害怕他對那種碰觸生出的流連。
害怕他對那種感覺生出的迷戀。
為什麼讓他以為她在對他憐惜?
為什麼要給他這種錯覺?
憑什麼牽動他的情緒!
她又不是他的誰,她又不可能永遠留在他身邊!
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總是要走的,總是要離開的。
他錯了。
當時,就該殺了她!
如此,她又豈會有機會來迷惑他!
殺了她,他一定要殺了她!
他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換留下她,就是為了再找機會殺掉她。
是的。
背上的痛提醒著他。
她是他用半條命換來的,必然以她的命來償!
整整用掉了一瓶的去腐生肌膏,才將所有的傷痕塗抹完畢。看著那些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愈合,君羨滿意的笑了下。
問丹仙君別的不行,煉出來的藥卻是最可靠的。這一瓶藥膏,可以讓孩兒背上所有的新舊傷口回複如初,最後連一點疤痕都不會留下。
隻是,傷口雖然愈合,被毒打一頓,孩兒到底年紀,怕是會傷及身體底子。
思及此,再次從乾坤袋裏掏出一粒藥丸,塞到孩兒口中,也不怕他在昏迷中難以下咽。反正入口即化,總能流到他肚子裏。
“我的這點家底,本以為能成為在這裏的安身立命之本,敢情全是為你帶的。”自嘲一聲,心的扯掉髒了的床單,再在床頭翻出一件幹淨的衣衫蓋在孩兒身上,君羨合衣上榻,直接躺在了孩兒身邊,與他相對而眠。
這裏沒有別的地方給她睡,更不可能奢望有下人會招待安置她,左右床挺大的,將就將就並無不可。
給孩處理完那些傷口,她也生出了疲倦來。
下凡後,身體跟精神都變差了,做點事都會覺累。
由始至終,像是沒有察覺孩兒曾經醒來過,抑或是,一直醒著。
君羨睡得安穩,一會的功夫,呼吸轉均勻綿長。
孩兒再次睜開了眼,漆黑如墨,映著點點燭光,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晦暗不明。視線落在君羨沉睡的容顏,將她的眉眼一點一點的,瞧得細致,似是要將這副容貌雋刻入腦海。
呲啦一聲,案頭上的蠟燭陡然熄滅,壽終正寢。
滿室,陷入黑暗。
唯有兩道呼吸聲,在黑暗的室內此起彼伏,輕輕交織,交融,流轉出淺淺的馨寧。
衝淡,一室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