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沒做醫生也挺好的。”簡玟低聲道：“就讓那個夢想一直保持在你的心裏，它神聖，純潔。”
“因人而異吧，我反而更享受一步步實現夢想的過程。”
簡玟突然沉默了下來，顧瑾年也沒說話，因為他知道，簡玟會說的。
過了一會，簡玟的聲音傳來：“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簡玟摳著自己的手指甲：“我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我沒有殺鍾文財，這件事情我問心無愧，他有病，我便治，他心跳停了，我便盡力搶救，我做了一個醫生該做的事情，我問心無愧，可是，為什麼，到最後，他們卻要這樣對我？我從醫這麼多年，第一次，我突然有點懷疑堅持了這麼多年的原則是不是錯了。”家屬不願簽字，那就不做好了，反正她已經盡了一個醫生的義務，如果需要搶救那就搶救，她不應該爭一線希望而落到如今這個地步，搶救室死亡跟手術台上死亡，不是同一個概念。
顧瑾年早已從肖易承嘴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此時他聽到了簡玟的話，沉默了一會，說道：“簡玟，我問你，”簡玟偏過頭看他。
“當初你給這個病人做手術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這個後果？”
簡玟微微一愣，然後點點頭。就是因為想過這個後果，所以在知道劉老的決定時，才有些猶豫。
“你知道會有這種後果，但是你還是做了，那你又還有什麼好迷茫的，就像你之前在我大學跟我的學生講了典例一樣，如果你在路上遇到一個心跳驟停的病人，你肯定會不顧任何任何後果搶救他，現在也是如此，你當初學醫不就是為了救死扶傷，如果你明知道鍾文財隨時有死的可能，而你不想盡辦法救他，那便是你的失職，你便沒辦法做到像現在一樣無愧於心，你想盡辦法救他了，但他還是死了，那就是他的命。”
“你自己說過的，不忘初心，這世上很多事情都跟你的初心相悖，這隻是一小件事，就讓你自己對自己的初心產生了懷疑，簡玟，你確定你能夠堅持下去嗎？”
顧瑾年的聲音不急不徐，語氣溫和卻鏘鏘有力，令人深思。
簡玟聽著顧瑾年的話慢慢陷入沉思，隨後，她緊緊擰著的眉頭漸漸鬆開，本來迷蒙的眼睛也如同撥雲見月一般亮了起來，整個人都豁然開朗。
是啊，自己既然已經知道後果還是做了，那有什麼好糾結的，自己選擇的路，就是跪著也要走下去，家屬鬧事又怎麼樣，被人扔東西又怎麼樣，總比自己因為自責而內心煎熬的好。
簡玟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鬱氣全部消失，側頭看著顧瑾年，認真地說道：“顧瑾年，謝謝你。”
顧瑾年伸手摸了摸簡玟的腦袋，說道：“你想通了就好，開心點。”剛剛垂頭喪氣的簡玟讓他看著有些心疼。
顧瑾年的語氣溫柔，看著簡玟的目光就像是看著一個珍貴的東西。
簡玟的心微微一動，低下頭避開顧瑾年的目光，臉蛋不自覺地熱了起來。
看到簡玟並沒有避開他的手，顧瑾年目光閃了一下，輕輕地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