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一直都記得大房第一次見到崔明煙時候的表現,羞澀,驚慌,想要靠近卻又害怕到了極點。
她七歲的時候,父親還沒生病,幫師傅做一個玉雕的巧活兒。上好的翡翠,握在掌中猶如一泓湖水,將會被雕成一隻鳴蟬。成品很驚豔,蟬翼薄得如真的一般,觸須細如發絲,脆弱得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壞掉。她愛極了,可又怕極了,父親讓她去摸摸。她把手在褲腿上擦了好幾次,怕把它弄髒,怕把它弄斷掉,怕自己一失手就會壞掉最心愛的東西。
那種心情,大房如出一撇。
大房換了平時破爛一樣的衣服,特別跑去精品店買了一身。虧得他骨架好,雖然瘦了點,但也把衣架子撐起來了。他站在全身鏡前問崔玉,“你覺得怎麼樣?”
頭發沾了點發膠,往上梳,露出額頭和眼睛,還挺好看的。西裝外套筆挺,腰臀和大長腿,比市麵上的男人質量高出幾倍。他臉有點粉紅,額頭上被汗滋得亮晶晶的,手還很不自在地拉衣服下擺。
“姑姑喜歡這樣的打扮嗎?”他充滿期待地問。
趙子銘和元書昀站旁邊吃吃笑,夏涵白眼已經要翻上了。
崔玉將他從頭看到腳,“好看是好看,但刻意了點兒。”
這一身穿出去,不是麵試就是相親,配上他青澀的氣質,很違和。大房終於在高三下學期開學摸底考試裏和崔玉打平了,追著要兌現承諾。崔玉很抱歉地和崔明煙聯係,那邊態度很親和自然,,“好久沒見咱們家玉兒了,你帶他來唄,就當看看你同學。”
姑姑根本毫不在意。
“好看就行,刻意顯得我重視。”大房的自信沒有動搖,亮了亮手腕,露出一塊亮晶晶的手表來。崔玉瞥了一眼,沒看清楚什麼牌子,但從光澤而言就曉得是名牌。
太騷包了。
“走吧,再折騰下去就晚點了。”崔玉催促。
兩人出發,三人遠遠地墜在後麵跟著看熱鬧。
見麵的地方是崔明煙定的,舞團旁邊的一家飯店,據那裏有蠻好吃的海城老式酒席。舞團常年訂餐,逢過節的時候外麵的人根本排不到號。現在是陽春三月,正是吃開春第一波蔬菜的時候,飯店裏上了好幾樣新菜式。她是個不大不的名人,找了大堂經理要人情才定了個包間。
按照崔明煙的話,不能在侄女的少爺麵前沒麵子。
大房在自家司機開的車上一直不安穩,一忽兒摸手機出來照自己臉好不好,一忽兒給人發短信不知道問些什麼,一忽兒把自己準備的禮物盒子打開檢查那圈亮閃閃的項鏈有沒有問題,一忽兒還要接趙子銘打過來的調笑電話,忙得不可開交。
崔玉冷眼看他耍寶,車子路過一家花店,他又忙讓停下來去買花。片刻後,抱著一束九十九朵大紅玫瑰跑過來。她忍不住歎氣,手機給拍了張照片發給趙子銘,“他一直都這樣傻叉嗎?”
第一次見麵送玫瑰,想被扔出去嗎?
趙子銘找到寶一樣,“拖你來我們群,給Q號。”
她給了號,馬上被拖進一個群,裏麵隻有那三人在。
“是的,他一直都這麼傻叉。”趙子銘在群裏哈哈大笑,順手把崔玉發的照片給轉過來,“看他那傻樣。”
元書昀比較客氣,“大房這是赤子之心。”
夏涵冷冰冰地,“我看他要撞南牆。”
崔玉打出+1。
“咱們賭點啥吧?”趙子銘提議,“不然笑話白看了,是不?”
“賭啥?”元書昀問。
“我賭他要哭。”夏涵。
“咱們上點有難度的唄。老崔可以直接看他出醜,咱們隻能在外麵旁觀,信息不對稱呢。”
崔玉往後看了看,果然趙子銘開了自家的車跟在後麵,也是閑的。
“不賭。”她拒絕了,“我姑姑不是你們用來取樂的。”
“可大房是啊。”
實在太有道理了,崔玉竟然無法反駁。
“老崔,他害你那麼慘,你怎麼可以手下留情?”趙子銘繼續忽悠,“做人簡單點,有仇當場就報了,是不?老元和老夏現在都特別支持你,不信你問?”
她打了個問號。
夏涵最先應了一聲,“我覺得吧,眼瞎不要緊,要緊的是趕緊把自己治好。”
元書昀跟著勸,“玩一把,無傷大雅。”
既然如此,崔玉也不好推辭,“那就賭啥?”
趙子銘嘿嘿一笑,“賭他敢不敢第一次就對姑姑表白啊。”
“這個好。”夏涵餘怒未消,“他那個大傻叉,肯定敢的。他以為下人都喜歡他,不曉得那裏來的自信心。”
元書昀點頭,“附議,我覺得他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