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上,二、五、八日是集市,各地商販紛紛趕來,千絮也會拿些自己做的小玩意,放到集市上賣。日子久了,有了口碑,索性在城南鐵匠鋪子邊上租下小小格子間來擺攤。
格子間窄小,隻能容一人站立。好在她售賣的東西,本就占不了太大地方。千絮不緊不慢鋪開包裹,仔細將包裹中的鐵釵、耳墜、流蘇、華盛、鐵簪等各種發飾擺放整齊。青底白花的桌布承上金屬質感的飾品,倒是別有一番味道。
“上好的發簪,選一支博紅顏一笑,獲百年之好。”千絮直條條立於攤位前,粉衣翩翩,賞心悅目。柔聲吆喝更是吸引到不少過路人駐步停留。
慕國鐵礦富餘卻缺金少銀,加上當朝皇帝殘暴,苛捐雜稅繁重,百姓苦不堪言。女兒家金銀玉器的發簪並不便宜。普通百姓家的姑娘能戴一支華麗釵子也是有些奢侈。可在長安,像千絮這樣售賣價廉物美的鐵質發飾,還是少見。倒是讓姑娘們滿心歡喜,放佛撿了一個大便宜。
姑娘們聽到千絮的吆喝,上前仔細查看,見那發簪各個精巧,竟有些愛不釋手,頭也不抬的挑來挑去。突然,攤前梳著雙環髻的紫衣姑娘試戴玉蘭花簪時,一時失了手,竟從發間滑落至地。姑娘俯身正欲撿起,卻隻聽“咯吱”一聲,一隻穿著錦靴的腳踩了上去。
蕭雲武皺了皺眉頭,退後一步,看到一隻踩扁的發簪。
紫衣姑娘見狀,大驚失色,衝著韓千絮連連推脫解釋:“哎呀!姑娘,這……這可怨不得我!都是這個公子……都是他,是他踩壞了姑娘的發簪。”說著幹脆擠出人群匆忙逃走。
蕭雲武不以為然,微微一笑,俯身拾起發簪。
“姑娘,發簪多少刀幣一個?”蕭雲武淡笑看看韓千絮。
方才發簪損壞時,那姑娘落荒而逃,她也沒有追出去索賠,蕭雲武還是頭一次在這種小鋪子裏見到這樣大度淡定的姑娘,忍不住細細打量起她。卻見她帶著朦朧的粉藍麵紗,看不清麵容,但那雙明亮清澈的桃花眼,倒是盈盈翦水,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千絮也暗暗打量了眼前穿月白袍子的公子,隻見他一雙丹鳳眼,額間長發微微遮眼,眉宇間透著一股掩不住的頑劣。
她淡淡開口道:“十個刀幣。”
“十個?一個銀簪也不過十個刀幣而已。”
“物有所值。承蒙公子喜歡!”千絮淡笑而答。
蕭雲武這才細看剛剛踩到的那支玉蘭花簪。韓千絮這枚玉蘭,與往常在珠寶店裏見到的發簪不同,雖是鐵質品,卻雕刻精細,花瓣上竟帶著露珠。他又看向櫃台上的其他發飾,那羽毛、樹結、還有喜鵲的眼神都惟妙惟肖,細致中彌補了材質的粗礦,別具一格。
有這等巧思倒罷了,但能做出來,勢必要對鐵器冶煉之術深有研究。如今奕國正為兵器冶煉之事頭疼,這小小的鐵質發簪,倒讓蕭雲武有了些興趣。
蕭雲武思量許久,抬起頭來衝韓千絮微微一笑,又回頭衝著言才說道:“言才,姑娘的發飾做的精美,本公子喜歡,通通買下!”
他的“通通買下”,一下子讓千絮心有顧慮。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人來。一身月白吉祥團圓圖錦衣,發間鏤空玉雕白虎笄好不奢華,莫不是同行?想到這,千絮不由的冷出兩個字:“不賣!”
“為何?姑娘出售有價之物,本公子出十倍刀幣買貨。公平交易,有何不可?”蕭雲武微微蹙眉很是不解。
“不賣就是不賣!”千絮一口回的堅決。正待此時,攤前一穿著鵝黃丫鬟攙扶著一位衣著華貴的老婦人從旁走過。
千絮起身遠遠喊住:“這位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