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護糧之戰(1 / 2)

先零羌首領呼衍折裏帶縱馬當先,隱隱看到前方漢軍軍陣之時,情不自禁地便舔了舔自己幹澀的嘴唇。頓時,那肥厚的嘴唇豔紅得便如抹了一層鮮血。

而他,也實在太渴望見到鮮血了。雖然,這涼州這片土地上,鮮血從來不會缺少,但呼衍折裏帶最渴望的還是漢人的鮮血。自他記事起,漢人就是羌人不共戴天的仇敵。他們搶走了羌人賴以生存的草原,侵奪著羌人的生存空間,甚至還擄掠羌人為奴。

每當漢人發動什麼遷關政策時,無數可惡的漢人就會如蝗蟲一般,湧入涼州這一片本就荒涼的地方。漢人越來越多,草原便越來越少,牛羊馬匹沒有了草場,羌人隻能在漢人的奴役統治下苟延殘喘……

然後,百年的漢羌恩怨便開始了。不,應該說一直在繼續著。

反正自呼衍折裏帶可以騎馬射箭的時候,他便跟隨著族中的勇士燒毀漢人的房屋,擄來他們的女人當做戰利品,再將漢人那高大雄厚的城池付之一炬。每當看到弱小的漢人絕望無助的時候,呼衍折裏帶心裏都會升起一抹複仇的快意。

而今天,就應該是武功城內那些漢人,品嚐一番無糧無械絕望滋味的時候了!隻要自己劫掠了這支糧隊,那漢羌百年的恩怨必然會邁入一個新的時代!

一個以著羌人為主導的全新時代!

尤其,一想到此番極力推薦自己的家夥,還是涼州的一個漢人名士時,呼衍折裏帶更是忍不住想仰天長笑:漢人是聰明,可他們卻更喜歡內鬥。這樣的一支民族,不屈服在勇武的羌人腳下才是怪事兒!

然而,至於韓遂為何會極力推薦自己此番前來劫掠,呼衍折裏帶是想不通也懶得去想的。畢竟,他那簡單的大腦思維,永遠不會明白那個整日陰測測在營帳中,密謀著什麼的韓遂。

但其實,他隻要意識到此番羌胡大聯盟,他先零羌勢力最雄厚,他便會意識到什麼。進而,再想到這次劫掠之後的後果,或許就能猜到一點韓遂的心思了。

劫掠糧隊這種事,無非隻有勝或敗兩種情況。

倘若此番他呼衍折裏帶失敗,那韓遂無疑剪除了一個極不穩定的因素。畢竟,呼衍折裏帶雖武勇過人卻恃勇而驕,而且對漢人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和厭惡。那位野心勃勃、不甘人下的韓遂,是斷然不會留著這樣一個人的。

倘若此番呼衍折裏帶大勝,那先零羌必然因此而勢力大漲。以他的脾性,日後自然會不忿北宮伯玉和李文侯的統率。屆時,韓遂隻需一如既往地隱藏自己,將李文侯和北宮伯玉的矛盾演化成三方矛盾。那韓遂以後想取而代之,便有更多的操縱空間了。

由此,狂妄自大的呼衍折裏帶,根本不知道。在韓遂那種陰謀家手中,他隻不過一枚可憐的棋子。

這樣一枚蠢笨的棋子,麵對著漢軍那層層疊疊的軍陣時,是根本看不出那軍陣精妙之處的。在他想當然的腦袋裏,一向認為,隻要是漢人見到了羌人勇士的衝鋒,就會瞬間七零八落,四散奔逃。

於是,當騎兵陣距離前方糧車還有三百步距離的時候,呼衍折裏帶隻是仍舊興奮地大叫了一聲,“兒郎們,殺,一個不留!糧草軍械運回去,剩下的搶到什麼都歸自己。這一次戰鬥,是天神木比塔賜予我們的幸運!”

然而,這一次羌人信仰的天神木比塔,卻似乎並未聽到呼衍折裏帶的讚美。就在呼衍折裏帶縱馬感受著胸腔中興奮地快要跳出來的心時,他忽然在漢軍兵士那森森的矛戟光芒中,看到了一抹極為細碎的寒芒。

與之同時,呼衍折裏帶還看到了,那位矗立在漢軍後陣當中的俊美校尉,對著自己露出了一抹冷酷的微笑。緊接著,那俊美校尉微微舉起的右手便猛然揮落下去,吐氣如冰:“放!”

下一瞬間,呼衍折裏帶忽然感到頭上的陽光都黯淡了一瞬。緊接著,他那興奮的聲音變得倉惶而急促:“是弩箭,快分散開來!”

喊話的同時,呼衍折裏帶猛然揪起旁邊一名羌胡勇士,高舉在自己身前。幾乎就是在他剛吼完的一瞬,手中那羌胡勇士掙紮的軀體立時變得僵硬起來——那是人體受到劇烈疼痛時肌肉的驟然緊縮!

隨後,呼衍折裏帶耳中充斥的,不再是滾滾的馬蹄聲,而是那羌胡勇士尖銳淒慘的嚎叫!緊接著下一瞬,無數戰馬的哀鳴和羌胡勇士的慘叫便傳入耳中,噗噗的鐵製箭頭刺入肌體的沉悶,以及勇士們跌落戰馬那急促的哀嚎,仿佛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