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一張大眾臉,跟誰都像!”陳米可好容易將嘴巴裏的魷魚圈囫圇吞了下去,扯出一個笑臉,傻兮兮地回答。
言崢自嘲地笑笑。
他大概真的是醉了,居然會覺得她們很像。
她們明明是兩個不同的人。
可是,既然已經醉了,那就放肆到底吧。言崢也許隻是需要一個人說說話,一個陌生人,比如身邊這個人畜無害的女孩。
“你為什麼來這裏?你看著……並不屬於這裏。”言崢問。
來夜店的女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眉梢眼角都帶著媚意,而旁邊這個女孩,顯得太寡淡了,她與這裏的場合格格不入。
“我來工作。”陳米可老實地回答。
“難怪。”言崢晃動著手裏的酒杯,冰塊融在威士忌裏,撞擊著玻璃杯。他的神色落寞得讓人心疼。
陳米可猶豫了一下,嘴欠地問:“你說的那個和我很像的女孩,是什麼樣的人?漂亮嗎?”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嘛。正好言崢醉了,沒什麼警惕性,她可以打探點消息,順便消磨掉等待的時光。
“她……”言崢的神情裏透著淡淡的迷惘,好像已經陷入到了回憶之中,“很漂亮。漂亮得不可思議。”
陳米可眨眼。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兩年前。在一個案發現場。那一定是我見過的最血腥的場麵,十幾個人,全部倒在血泊裏,血不是紅色的,是黑色的,黑得像石油一樣,粘稠,腥臭,幾乎灌滿了整個房間。她就站在血泊中間,白色的連衣裙上全是血,可是她的樣子很平靜,臉色白得像瓷器一樣,眼睛卻黑得出奇。她就這樣站在那裏,毫無畏懼地看著我們,至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言崢每次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陳米可的時候,都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不可思議的案件,不可思議的女孩。
時隔兩年,言崢還是能清晰地回憶起當時的每個細節,女孩慘白但是驕傲的臉,她纖細但是挺直的身體,她望向自己時,黑漆漆的眼眸裏靈動而又冷靜的神采。
直到上了法庭,陳米可都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話。
有什麼可辯解的呢?
鐵證如山。
現場的指紋,街上的監控錄像,多達十位的目擊證人,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她有動機,有能力,有時間,如果不是她,那世界上找不到第二個嫌疑人了。
一審判決,環首死刑。
言崢負責了整個案件,所以參加了法庭聽審,在聽到‘死刑’兩字時,言崢心口一墜,他尚且覺得惋惜。可是站在被告席上的陳米可卻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微揚的唇角,甚至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也許她真的就是一個殺人狂魔,以殺人為樂,到死都不知悔改。
他犯不著為她覺得惋惜,她是罪有應得。——言崢的同情心原本沒有那麼充沛,唯獨對她,始終牽動了自己的心情。他覺得自己是瘋了。
法官宣判之後,獄警將她送回牢房,言崢也站起來,準備離開,他們在法院的走廊遇見,陳米可記得他是那個抓捕自己的刑警隊長,陳米可甚至很友善地對他笑了笑,在兩人即將擦肩而過時,陳米可突然道:“你夢裏的小羊,還在對你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