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錚沒有說話,隻是沉默著將她摟進自己懷裏安慰她,他的心裏像墜著個鉛塊一樣,堵得難受。
他能說什麼,他明明知道原因的,可是他說不出,也不想說。
那天晚上回家後,田宓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床上,眉眼恍惚間看到枕頭下麵的手機。她拿出來開了機,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好幾天沒開機了。
剛開機就“嘀嘀嘀——”好幾聲響,一共六條短信全部都是蕭玨的。
“你不回我短信,是已經死了嗎?”
“田宓,你別跟我裝死。”
“我他媽就是太慣著你了,你再敢關機你給我試試。”
“田宓,我累了。”
“這邊每天都下大雨,山體滑坡、泥石流、餘震,就像末日一樣。一具具的屍體從廢墟裏抬出來,孩子們都在哭……我語無倫次了,不知道該說什麼。田宓,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哭嗎?”
看到這條,田宓的眼淚又流下來,她深深吸一口氣,又打開最後一條,時間是16號淩晨三點鍾,內容是——
“我愛你。”
手指攥住掌中的手機,越攥越緊,指節也漸漸青白,田宓一直以為,經過這麼事情,她已經足夠堅強了,堅強到百毒不侵。
可是此刻,她忽然就撲在枕頭上,嚎啕大哭。
她總認為蕭玨對她恨透了、煩透了,往日那些瞬間的溫柔,頂多也就是習慣著將就一下而已。但她從未想過,有一天,這樣簡單卻深刻的三個字,會從他的口中吐出。
盡管隻是短信。
心已崩潰到幾近失控,田宓死命地抓住床單,低低地抽泣,她不敢哭得太大聲,她怕沈碧雲聽到了難過。
驀地,那條被悲傷牽痛的神經幾不可知地動了動,她慌張地抬起眸子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期:“五月十六號”。
也就是說,在蕭玨失蹤兩天後,還是活著的。
仿佛是在沙漠裏行走的人突然之間看到甜美的甘泉一般,田宓驚喜地打電話給相關部門,透露了這個消息。
對方得知蕭玨的手機號後,反複給他打電話,以確定信號的具體位置,但是他的手機一直是關機。
不得不承認,命運是個無情的。
一種徹骨的冰寒毒蛇的信子,一寸一寸地舔舐著田宓的心窩,那種感覺就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攀住冰沿後,卻因為筋疲力盡而委頹到冰冷的水裏。
今天已經是十八號,離蕭玨給田宓發信息時整整兩天,搜救人員說,很可能他的手機已經沒電了。
田宓突然好後悔,為什麼她要賭氣到關機!如果她早點開機,早點看到這條短信,也許蕭玨還有救,可是現在……
當天淩晨四點鍾,楊錚給田宓發了條短信:“我一定會把蕭玨帶回來。”
田宓有些心慌,她失魂落魄坐起來,給楊錚打電話,但是一直是暫時無法接通。
接下來幾天,報紙上、電視上、網絡上,滿世界都是關於汶川大地震的新聞報道。田宓從來不敢看那些妻離子散、血肉迸飛的視頻,她心裏特別害怕,生怕有一天從廢墟裏抬出的那具屍體,會是蕭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