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巴塞羅那已經是日暮,晚風呼嘯,天也灰蒙蒙的,頗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這次她是匿名參加的比賽,所以沒有人知道她是蕭玨的老婆、振東集團的千金,也因此,她跟著大夥一起住在主辦方訂下的旅館中。
旅館位於老城和新城的交界處,又臨著著名的“花市大街”——蘭布拉斯大街,裝潢並不華貴,但是溫馨,壁爐、牆壁和窗欞上還細細地描摹著哥特風的精致圖案,典型的歐洲家庭式風格。
簡單地收拾一下後,田宓在窗台上駐足眺望,遠遠便能看到一幢幢灰牆砌就的哥特式古建築和城郊緩緩向四周蜿蜒的蒙特塞拉特山脈,頓覺心曠神怡,帝都裏的那些煩心事似乎也漸漸遠去了。
到了晚上,果真下起雨來,寒氣撲朔的,特別冷。田宓沒有帶什麼厚衣服,也就沒敢出門,隻是懶懶地窩在自己的房間裏。晚飯時,旅館的飯菜味道總帶著點怪怪的味道,她吃不慣,就向服務員要了一份麵包,把安檢時偷偷藏在衣物裏的辣醬拿了出來。
打開裝辣醬的盒子,正要大快朵頤時,她卻看到罐頭上的一張便條:“寶貝,醫生交代過,少吃點辣醬。”
這字雖然飄逸灑脫,卻又帶了絲刻意的工整,田宓認得,這是蕭玨的字。她剛打掉孩子沒多久時,醫生曾叮囑過不讓她吃過於辛辣刺激的食物。蕭玨知道她偏偏好這一口,就把家裏所有禁用食物都翻出來,親手寫上警示便條。
她心裏氣不過,便故意找茬,說他寫的字是草書,龍飛鳳舞的沒幾個人能看得懂。蕭玨卻索性一筆一劃地寫,讓她再也找不出借口。
田宓一遍一遍地摩挲著那上麵的字,眼淚又撲撲簌簌地落下來。
吃過飯後,田宓躺在床上隨手翻著一本研究高迪建築的書。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夥子遠遠地彈著吉他,空氣裏雨聲輕靈,琴聲悠揚,仿佛是最好的催眠曲,她閉上眼睛靜靜地聽著,沒一會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淩晨四點鍾的時候,她被房間配置的座機吵醒,她揉著眼睛接了電話,入耳得卻是蕭玨的聲音:“乖,凍死我了,快下來接接我。”
凍死他了?怎麼一天不到,帝都也在降溫了嗎?
等下,他為什麼要她下去接他?還有,他怎麼可能聯係得到她,她連手機都關機了呀!
腦子裏嗡地一聲響,田宓將脊背坐得挺直,忽然就精神了:“你怎麼來了?”
雨下的那麼大,萬縷銀絲細細密密地交織在一起,仿若白色錦緞裁成的接天簾幕,卻又多了幾分虛無縹緲的透明。
蕭玨瑟縮著肩膀,遠遠地站在雨中,也沒有打傘,隻是反複搓著自己的雙手,每隔一會就抬抬頭看一眼旅館的大門。
田宓站在窗戶前發呆,旅館裏的老式玻璃泛著朦朧的灰青色,將他的臉色襯得特別慘淡,而他張望的神情,卻又怎樣也看不清。
隻是,徒讓人心中酸楚。
到底是拗不過心底的柔軟,田宓微微咬住下唇,向旅館的老板借了把傘,跑下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