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期嗤之以鼻:“家?從十六年前你住進我們家的那天起,從五年前媽媽因病離開我的那天起,從四年前你下定決心要從我身邊奪走展銘的那天起,我就已經沒有家了。”
她說著,一步步走向程佳言:“你霸占我的一切,還在這裏假惺惺的裝好人,你真的以為展銘會相信你嗎?你以為他是真的喜歡你嗎?你以為,把他從我身邊逼走,他就真的會和你在一起嗎?”
“姐姐?”程佳言睜大眼睛,詫異而驚惶地望著她。
“你就接著自欺欺人吧。”程佳期不想看她,她側過臉,斜斜瞥了一眼沈展銘。
很想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些什麼,例如心虛、驚惶甚至於氣怒,可是他那沉靜的俊臉上卻如同被冰封住的湖麵般,波瀾不驚。
他隻是繞過她,雙手緩緩握在程佳言的輪椅上,半天才從唇間吐出一句話:“既然協調無效,那就法庭上見吧。”這話平淡冰冷,幾乎沒有感情。
“展銘?”心口像被人驀然間捶了一拳,程佳期回頭,呆呆地望著沈展銘。
也許就兩秒鍾吧,他們對視了有兩秒鍾,然後沈展銘又低下頭,推著還在落淚的程佳言,與她擦肩而過。
程佳期僵硬地佇立在那裏,她說不出話來,甚至流不出眼淚。
原來,他可以絕情到這種地步。是他們真的分開了太久太久嗎?整整四載的時光,到底磨平了些什麼?
等他們離開,時間已經一分一秒地逝去。為了趕時間,她隻能搭乘附近的公交。正值上班高峰期,公車內熙熙攘攘的,人牆在她的周圍推搡著。她把頭貼在冰冷的扶手上,之鱗片爪的記憶卻湧上心頭。
小時候爸媽離婚,她跟媽媽遷居到法國。
在法國的時候,媽媽白天會出門上班,讓她自己做飯吃。可廚藝不精的她,時常把廚房整得烏煙瘴氣。直到有一次,她失手把灶台點著,冒出好大的煙。當時她就嚇傻了,兩隻腳僵在那裏,根本連動也不能動。直到沈展銘衝進來,幫她撲滅了火,又拍了拍她的臉,她才發現過來發生了什麼。
那時,沈展銘說:“我叫沈展銘,住你隔壁。你還沒吃飯吧,要不去我家吃?”
從那以後,她就隔三差五地跑去沈展銘家蹭飯吃,其實,與其說是蹭飯,倒不如說是蹭人。有一天午後,下了很大的雨,她沒有帶傘,走出校門時卻發現沈展銘正等著她。
她張了張嘴,剛想問他怎麼會在,沈展銘就脫下外套罩在她的頭頂,喊道:“還愣著幹嘛,快跟我跑吧!”
“嗯!”她笑著點點頭,抬眼望向他,他的側臉是那麼明朗,隻看一眼就讓人忍不住去信賴,他的胸膛又是那麼的寬闊,將她整個人都罩得密不透風。
他們就這樣一起跑到地鐵站,上車時人很多相互擁堵著。沈展銘身手敏捷先擠了上去,然後他轉身,衝她伸了把手。
她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手握上去。他就緊緊地握著,卻一直都沒有鬆開。
那一年她十六歲,他十九歲。他們第一次牽手,那樣倉促,又是那樣的溫暖。
偷眼看去,他年輕俊逸的臉上頭一次升起一抹奇異的暈紅,程佳期沒有再掙開他的手,不知怎麼還捏了捏他的小拇指,很羞怯又很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