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方美嫻的道歉,酈唯音第一反應是驚訝。
接著她特別想笑,卻笑不出來,無數次她賭氣地幻想方美嫻有一天和她道歉,意識到自己作為母親對自己的虧欠,這是她曾經的執念。
直到後來,她走的地方多了,看到的血脈親緣關係多了,發現其實方美嫻對她還不算差,吃飽穿暖,不涉及酈唯心,從來不幹涉和約束。
她漸漸覺得,如果沒有酈唯心的對比,就算方美嫻還是這樣對她,也是個不錯的母親。
人心都是偏的,她偏向酈唯心是她的權利,這是方美嫻一直認為的,酈唯音也接受了,也釋然了。
結果,方美嫻卻和她說對不起了。
可惜,太遲,她不需要了,這句話在她的心裏興不起半點漣漪。
如果沒有樓遇城的事情在前,在方美嫻命不久矣的關頭幡然醒悟,酈唯音或許會原諒她,會願意伸出手,和她相握。
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酈唯音的無動於衷,讓酈金棕焦慮,他情急之下去抓酈唯音的手,想將她牽向方美嫻。
酈唯音卻在他觸碰到自己之前移開了手。
這一幕落在方美嫻的眼裏,她的眼淚奔湧得更凶了,情緒波動影響了旁邊的儀器,守在外圍的醫生再一次擠上前,看了方美嫻的反應,立刻將準備好的注射器推入了方美嫻身體裏。
應該是類似於鎮定劑的東西,方美嫻很快就平靜下來,同時昏睡了過去。
酈唯音不發一言,轉身走出了病房,這裏不適合她。
大概是鐵石心腸吧,麵對這樣的方美嫻,她也無法違心地說一句:我原諒你了。
她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下了樓,卻沒有想到酈唯心會追上來攔在她的麵前:“酈唯音,你要什麼才能讓媽開心一點。你說,隻要你說出來,我都能辦到!”
酈唯音看著站在麵前的酈唯心,她雙目紅腫,又有淚光閃動:“在你眼裏,感情是可以用價值來衡量嗎?”
“我不需要你有感情,你隻要騙騙她就好,讓她釋然就行。”酈唯心急切地說。
酈唯音聽了之後,發出一陣短笑:“酈唯心,我很高興,你沒有用道德綁架來譴責我。而你之所以沒有用道德綁架我,是因為你打心裏還是高興,我不再是你姐姐,不再和你分享你一直想要獨自擁有的父母感情。
所以在你眼裏,我沒有義務和責任,滿足她最後的願望。你才會開出條件,讓我幫你演出。”
似是而非一笑,酈唯音繼續說:“你的定位一直這麼明確,我就是一個被你千方百計終於趕走的人,那麼我請你也清楚地意識到一點,會造成今天這樣局麵,不是我冷血無情,而是你的不擇手段,耗盡了我對她所有的感情,我連裝都裝不出一絲感情。”
方美嫻這樣了,酈唯音難過嗎?
難過的,到底是她把自己帶到這個世界來。
酈唯音能夠為方美嫻流淚,卻怎麼也吐不出一句,對過去釋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