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良伸手拉住了女子的小手，“聽話，你回北平好不好？”
他的聲音裏，帶著比往常更加嚴厲的腔調，不再是那麼溫柔地無奈地妥協。
“不好。”她在這種時候，真的很想要任性。
傅時良鎖緊了眉頭，“在戰場，誰能夠顧得上你？”
森聲搖頭，“我現在可是護士！”
傅時良啞然失笑，她算是個什麼護士？臨時拿去充人數的，小姑娘可還當了真。
“大戰後，醫護人員也是要陸續撤離的，你現在不要任性！”
“那我就最後一個撤離，跟你一起，好不好？”
傅時良大為頭疼。
站在一旁一直都沒有說話的晉淵現在開口了，“你們都別爭了，兩個人，今晚就走，我安排人送你們回去！”
“不行！”
“不行！”
房間裏剩餘的兩人異口同聲道，這倒是讓晉淵挑眉了。
“喲，你們這兩夫妻，是商量好了？”
傅時良吸了一口，“唇亡齒寒，要是沈陽淪陷了，北平也將會遭受到重創。而且，我在北平留的有人部署好了，你不用擔心。我這身體，我自己心裏有數，大約還是不會添亂的。”
晉淵氣得跳腳，“那你那個身體能上戰場嗎？”
“能！”男人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過來。
晉淵：“．我懶得跟你講道理，你個毛驢蛋子！”說完，他就奪門而出了。
病房裏，突然就安靜下來了。
森聲坐在原地沒有動，而傅時良，也隻是靜靜地握著女子的小手。
“森聲，這次，你就聽我的話，乖乖回去，好不好？”傅時良軟了聲音，開口說。
“不太好。”森聲聲音聽上去有些沉悶，“傅時良，你何其自私，將自己丟在戰火中，卻將我丟在無盡的擔憂和惶恐中。你說，你是不是太自私了？”她突然抬頭，聲聲控訴。
傅時良發現，他自己，竟然無力接話。
森聲說的沒錯，他是不是太自私了？為了尋求自己的心安，卻從來不知道她心裏的惶恐。
他的掌心很幹燥，握著女子的手，有些燙人。女子的手指甲蓋很圓潤，很小，現在已經蜷縮起來，一隻小手都已經握成了拳頭。她臉上的表情有些悲憤，帶著幾分惱意。
傅時良第一次有些不敢看森聲的眼睛了，那裏麵裝著的東西實在是太過沉重，他怕自己一看就會心軟。
又想要歎氣了。
“是我不好。”他說。
森聲倔強看著他，並沒有因為男人的這一句話有任何的改變。這不是她想要聽見的話，她隻是要他的一個承諾，在戰火中，不會先放開自己的手的承諾，僅此而已啊！
像是下定了決心那樣，傅時良終於咬牙，“好，我答應你，我們最後一起走。”他開口有些艱難，瞳孔深處都有些驚痛。
在很久之後，每當傅時良回憶起來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當初跟森聲這麼交纏不清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他原本的信誓旦旦，原本的那麼自以為是，自詡整個北平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男人能夠護住麵前的女子，能夠給她一世周全。可是，後來才發現，將森聲帶入了權利和爭奪的中心的人，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