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席禦南忘記自己是什麼時候,讀到過這番說話的。
當他真正領悟到這番說話的意思時候,他的身體,正沒有休止地,急速往下掉。
底下等待他的,是蒼茫洶湧的大海。
這樣的高度掉下去,水性再好,也會因為重力加速度的原因,九死一生。
但死亡這種事情總是來得突然,連他自己都意想不到,他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義無反顧地跟隨她跳海。
盡管,這個女人騙了他無數回,玩弄他無數回,身子躍過窗棱的瞬間,他依舊沒有後悔,心如止水般平靜,隻略帶些遺憾。
這回,也許他護不了她的。
人類再強,在大自然麵前,都不過渺茫一粟。
不過,至少,就算死,他們能死在同一片大海上,也算老天對他們倆不錯的額外補給了。
她先於他落水,砰地一聲巨大的水花,濺落而起。
他聽得心疼,卻無能為力,待第二聲落水聲清晰傳來,他感覺到了四肢百骸鑽心刺骨的疼,水的作用力都反彈到他身體每一處,海水從四麵八方往他身上灌,強大的水壓擠得他眼睛赤紅睜不開,頭疼欲裂。
他花了很大的勁才緩過來,睜眼,頭頂太陽的光線透過清澈的海水投射下來,他知道,隻要他往上遊,他就能浮出水麵,從而找到獲救的路,可是,他卻想也不想地努力地往深海深處遊去。
那女人水性不好,剛才掉下來那一瞬間的力量,足夠將她砸暈了。
他隻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她的人找到,不論生死,都得找到她。
皇天不負有心人,概率這麼低的一件事情,居然讓他摸多了路。
他往下潛了大概十米,隱約可見,那個叫他又愛又恨的女人纖細的身影。
她暈了,又或是別的,席禦南不敢想象,隻見嬌小的身子四肢展開,浮遊在海水中,沒有一絲掙紮。
席禦南快速遊過去,單手緊圈住了昏迷中的簡鍾晴,另一隻手使勁地劃,朝著頭頂那縷若明若暗的光線不斷朝上。
周圍水茫茫的,他們掉落的時候遇上了水龍卷,水龍卷的餘韻力量,短短數分鍾內,便將他們刮到未知的海洋上。
他很累,很冷,感覺那死死憋著的一口氣,快要完全從體腔內消失掉,他的肺部因為缺氧,因為百般忍耐,而瀕臨裂開般難受,可他不管不顧,身上所有意誌力,都集中在一個信念上,那就是——
簡鍾晴,你不能死!
你欠我的,就是十輩子都還不夠!
這一輩子,我們還沒過完!
你不能死!
絕對不能死!
好不容易,他拖著簡鍾晴爬到了岸上。
烏有島是個自由漂浮在海上的神秘島嶼,它也許剛巧漂浮到某些島附近,每一日,都有專門的船員,喬裝成長期行船的,到外麵打探海路。
席禦南對烏有島外麵的情況,譬如它在哪一天,跟世界地圖上的哪些島嶼靠得近了,多少掌握些。
隻可惜,拜剛才水龍卷所賜,他們倆漂浮的地方遠了,超出了他平日需要認知的範圍,但這些都不是他目前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