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樣子好可怕,因為車廂的光線不好,以至於讓人根本就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真實表情,可是他說話的語氣卻是那樣的平靜,平靜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太反常了。
因為知道聶峻瑋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所以想盡了辦法,編了太多的借口,可是到頭來卻發現他好像一絲都不為所動的樣子,她反而是慌了起來。
也許是自己心虛,可是蔣正璿就是有這樣的感覺,眼前的這雙眼睛,有一半是隱匿在黑暗之中的,分明讓人捉摸不透,卻又仿佛是能夠在瞬間就穿透人心,將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發現了麼?
——自己所做的那些小動作……
不然他為什麼會提到槍還有鴻勳的事情?
那把槍的確是她之後發現了宋曉蘇出現在記者招待會的現場她才讓人臨時放上去的,宋曉蘇一直都是自己的心頭刺,她想要解決掉她已經很久了,那麼好的機會,楊錦森可以幫助自己,借刀殺人,她為何不做?
而現在,楊錦森都死了,那就等於一切都死無對證了……她其實應該放寬點心,隻要自己不承認,他又能拿自己怎麼樣?更何況她還懷孕……是的,她還懷了他的孩子,如果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話,他又何必和自己結婚?
她承認自己是有點按耐不住,如果不是知道鴻勳也意外受了傷,她也不會這麼自亂陣腳。她明白聶峻瑋對那個孿生弟弟的感情,所以才會迫不及待地來找他。
隻是這一刻,她反倒是有些不太確定起來,他是不是真的相信自己?
還是……
“怎麼?還有事麼?”
見她長時間不說話,聶峻瑋倒是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語氣倒還是沒有什麼起伏的,“正璿,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你下車。”
簡單的字句,卻是不容置疑的。
蔣正璿張了張嘴,似乎是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又發現自己早就已經準備好的那些台詞,到了喉嚨口卻是硬生生地給咽了回去,她咽了咽唾沫,好半天才僵硬地點了點頭,伸手推開車門的時候,外麵有人幫她撐好了雨傘,她有些失魂落魄,聶峻瑋卻是不再多看她一眼,沉沉地命令珞奕開車。
雨,仿佛是下得更大了,蔣正璿怔怔地站在那瓢潑大雨之中,忽然隻覺得手足冰涼,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車尾燈,一時間有些呼吸困難。
她不是真的毫無感覺的人,她從來也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疼的,她能夠感覺得到那個男人的心——好像真的不在自己的身上。
聶峻瑋,就好像是一縷抓不到的風,可是又好像就在自己的眼前,忽遠忽近,忽冷忽熱,那顆心你永遠都無法琢磨透,這樣的感覺真是讓人快抓狂……
可是她不甘心,她已經做了那麼多了,她怎麼可以在最後關頭放手?
不!
她用力地咬了咬唇,她都已經懷了他的孩子,就算他懷疑自己,隻要自己有孩子這一張黃牌,她相信,他絕對不會拿自己怎麼樣——
“珞奕,馬上去辦一件事情。”
這一頭的車廂裏,聶峻瑋的臉色完全是鐵青的,他需要極大的力氣才可以忍住自己剛才沒有對著那個自以為是的愚蠢女人下手的衝動。
讓她死,都算是便宜了她,懲罰那種女人,最好的方法,並不是讓她去死,而是要讓她生不如死。
法看楚糊。珞奕跟在他身邊那麼多年,自然也明白這個時候聶峻瑋所謂的事情是什麼事情,他點點頭,“聶先生,您吩咐。”
聶峻瑋眸色冰冷,那裏麵隱隱約約透著幾分血腥的殺意,菲薄的唇瓣微微一勾,有一種人讓驚心動魄的森冷。
~~~~~~~~~~~~~~歌月分割線~~~~~~~~~~~~~~
這天晚上的大暴雨是到了淩晨十分才基本上停了,聶峻瑋重新來到碼頭的時候,海風呼呼地吹著,其實這樣的季節多半還是幹燥的,很少會在夜晚突來這麼一場大暴雨。雨後的風中還夾帶著海鮮的鹹味,還有一些鐵板生鏽的味道,讓人隱約覺得有些惡心。
濕味太重,呼吸一口,鼻端都是那種粘稠的感覺,讓人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珞奕將車停在江邊,聶峻瑋推開車門就走下來,水警隊長一見到他過來,連忙迎上來,麵色凝重,“聶先生,下過雨之後水流非常急,水也暴漲了,以至於我們的搜救行動進行的異樣艱難,到目前為止還是沒有任何的發現……”
聶峻瑋麵色沉沉地往岸邊的快艇走去,這麼個季節,一場暴雨過後,氣溫似乎是更低了,他低低的咳嗽了一下,雙手放在褲袋裏,就站在岸邊,迎麵的海風吹過來似乎還可以聞到屬於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