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著,經過那一條紫薇花夾道的小路。迎麵飄落的花瓣,迎風一片綻放,迎風萬點飄零。微微抬眼,看見了有粉衣的宮女抱著端盤款款走來。手上端著的是剔透的夜光杯。宮女看見他迎麵走來,便側開身,蹲在了路邊。
“陛下呢?”他頓住腳步。兩位宮女搖了搖頭。
側眼,看見了紫薇花瓣落在了杯盞中。想象著那鮮紅如血的酒注入杯盞,紫薇花搖擺。酒的芳香似乎在瞬間彌漫開來。低沉的聲音響起,濺起了一池春波,漣漪久久不散。“你們這是去哪裏?”
“回王爺,是太後命奴婢取來這葡萄美酒。一日一杯,有美容養顏之效。”
“你們是太後宮裏的?”這麼些年,為了他,母後費了多少的心。他知她的苦楚,而今他想要承歡膝下。兀自想著,宮女的聲音輕飄飄的在耳畔響起,“回王爺,是的。”
緩緩轉過了頭,看著她,眼神空洞。“替本王帶一句話。”
“王爺請說。”宮女側蹲著,抬頭看了一眼。被他一眼嚇到,手上的端盤微微開始搖晃。劉婧蹲下身,朝著左邊的那宮女道:“告訴她,那一副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我已經畫好了。”
站起身,揚手一揮。倆宮女站起身緩步離開。腳踩在落花上,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走過這一段路,就是行雲閣。門前那兩排的燈籠,嶄新鮮紅。每一日早朝過後,皇兄他習慣來行雲閣。這一處閣樓臨水而建。微雨的清晨,就站前欄前,有一種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境界。如皇兄這般性情的人,居然會喜歡這樣的地方。
門前有一株梅花。這個季節枯枝指著天空。他停住腳步,盯著那敞開的大門,眼神空洞。他停了許久,有宮女上前道:“七爺,陛下不在行雲閣。日頭就要出來了,你是不是到樓裏頭休息一下?”
“他不在?”他輕輕開口,宮女一時沒有反應。那麼冷靜的聲音,從他嘴裏說出來,很難吸引她的注意力。劉婧還想開口,一時間又什麼都不想說。
“我想一個人在行雲閣。讓所有人都出去。”
“是,王爺。”素來都是霸道的,宮女也不問,隻讓管事的公公快去處理。不多時,她領了他進了行雲閣。貼心地問道:“王爺,還是芙蓉糕嗎?要龍井還是毛尖。龍涎香已經點起來了。”
他沉默點了點頭。斜著身子靠在床榻上。眼睛盯著水漏。等到水滿到第二格的時候,他便不等了。“王爺還需要些什麼嗎?陛下應該也快來了,奴婢叫人去打聽一下。您稍候。”
“多謝。”微微抬起了眼眸,吐出了兩個字。那宮女一時發愣。總覺得今日的七爺有些怪怪的。卻說不出來,隻是被他這樣的眼神聽看著,心裏頭一陣毛骨悚然。一張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臉,一雙黑葡萄一樣的瞳孔,又大又黑。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他隻像一個人。他的母妃,一個濃眉大眼,櫻桃嘴的女子。
垂下頭,緩緩退了出去。不多時,有宮女搬了一架屏風,拿了一毯薄被。他緩緩闔上眼。一夜未眠也確實累了。“等到了巳時,叫我起身。誤了一時半刻,要你項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