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後的一段時間裏,曲振文一直沒有再光顧無誤沙龍,也沒有任何其它動作。池仁的精神持續高度緊張,盡管他從不認為他懈怠過,可那一根弦分明還能一天比一天繃得更緊,永無止境似的。
至於他能查到的為數不多的線索,也就是宋君鑫推遲了回國的行程,仍在歐洲逗留。而這,甚至不能被稱之為線索。
直到池仁和江百果幾乎要調整作戰方針,曲振文卻致電了無誤沙龍,約了江百果下午兩點。就像上一次的低燒一樣,盡管江百果打的是有準備之仗,但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她的胃又莫名其妙地罷了工。她的精神和身體像是被一分為二,精神再不屈不撓,也撐不住她的血肉之軀。
她的血肉之軀告訴她,這不是鬧著玩兒的。
下午,曲振文提前了兩分鍾抵達無誤沙龍,準時是他份內的事,但又絕不紆尊降貴。
而在江百果的移動工具架下,裝有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竊聽器,會使得曲振文的一字一句即時地,不差毫厘地傳進池仁的耳朵裏。
四月中旬的天了,曲振文仍在白色襯衫外穿了件薄毛衫,落座後,一顆頭似乎是要殺要剮,隨江百果的便,而他的要求僅有一個:“請江小姐,至少給我半小時的時間。”
江百果求之不得,否則,光是動動剪刀,她又哪裏能要了他的命。
“不知道精明如江小姐,有沒有做過這樣的假設,或許在我、君鑫,以及池仁的母親中間,所謂的第三者,另有其人。”曲振文的直截了當,無非是因為苦衷這個話題,仍非他所熱衷,眉目間的不耐,代表他幾乎是抱著早死早超生的狠絕。
江百果平心而論,倘若不站在這個男人的對立麵,他自有他的魄力。
“你是說,池仁的母親。”當然,江百果當然做過這樣的假設。但所謂第三者的定義,也隨之沒有了定義,是論先來後到,還是憑你情我願,不是她可以自作主張的。
曲振文輕笑:“我們算是開了個好頭。接下來,就請江小姐站在客觀的立場聽聽看了。”
而曲振文這無異於賊喊捉賊。客觀?說他是自信也好,還是自信得過了頭也罷,總之,當他分明是個當事人,卻自己將自己送上了審判者的席位,他也就和“客觀”二字背道而馳了。
具體是哪一年的事了,曲振文沒說,江百果也沒問,總之,他和宋君鑫相識於千金不換的青春年華,二人一見鍾情,卻也分分合合。後來,姚曼安的介入,大抵算得上是對曲振文最致命的誘惑。有錢人家的女兒,要模樣有模樣,要熱忱有熱忱,雞蛋裏挑不出骨頭。
但愛情這回事,本就無關分數,他最放不下的,始終是宋君鑫。
三人行的故事貌似荒誕不經,實則卻屢見不鮮。甚至人人都自認為是受害者,包括曲振文在內,也因為左右為難而苦不堪言。
直到姚曼安懷了孕,宋君鑫不辭而別,曲振文的決定再也不用由他自己來做,像是別無選擇地,他和姚曼安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而這,也才是悲劇的開篇。池仁的出生,是在曲振文和姚曼安婚後的第三年,換言之,為了嫁給曲振文,姚曼安撒了她這輩子的唯一一個彌天大謊。
姑且不論曲振文在婚後對宋君鑫有多麼念念不忘,但宋君鑫在消失了五年後,殺了一個回馬槍,是真的將曲振文殺了個片甲不留。當年,懷了曲振文骨肉的,確有其人,卻不是姚曼安,而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宋君鑫。她不辭而別後去了哪裏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直到失去了孩子,才知道她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