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兒……媳婦兒……
不知為什麼,這讓她尷尬的詞,從他口中喚出,卻叫她的心思,微微掀起了一絲旖旎。她抬頭,掩去心底的慌張,朝他看去,卻見自己的影子投影在他清亮的眼中,甚為清晰。而他眼底那抹沉溺在霸道中的溫柔,幾乎將她溺斃,嘴角突然掀起的微笑更是讓她無法移開視線。緊跟著,那微微疲倦的有些沙啞的聲音,在他喉結輕輕滾動的刹那,緩緩劃出唇齒間,性感而又迷人,卻令她恍然回神。
——“媳婦兒,我想這樣叫你,一輩子!”
“愛瑜,你來一下!”這時,被人群包圍著的蘇敏赫,朝她招手。
正處於尷尬與震驚之間的程愛瑜,朝景煊胡亂點了點頭,就轉身走近人群。耳邊是董政委等幹部,對蘇敏赫的讚賞,但不論是出於對蘇敏赫的社會地位,還是耳目聰明的知道了他是蘇家幺孫的緣故。程愛瑜對這樣的蘇敏赫,都稍有改觀。她看著他與眾人侃侃而談,認真聆聽眾人的話,並適時作出各種專業的回答,思慮清晰,且具有邏輯性,語調不疾不徐,從容不迫間,更多的是一份自信與矜持。
原來,這個總是一副“老子不爽你”的,惜字如金的男人,也有這樣發光的一麵。那麼看來,他那天突然反常的對自己說的話,也不算多了。程愛瑜微微一笑,朝對他稱讚著自己的董政委搖了搖頭:“董政委,您這話太抬舉我了。我不過是蘇總麾下的一個小小記者,不足為到的。”
董政委笑著朝程愛瑜投來注視的目光,眯了眯眼睛:“小程,這強將手下無弱兵,你太自謙了……”
意味深長的目光在程愛瑜與蘇敏赫麵上來回流連,而這時,景煊走了過來,微微抬手做了個手勢,這陣騷動就立刻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也都移向了他。
或許是肩上扛著的上下級關係作祟,或許是受景煊本身不怒自威的氣場影響,眾人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就連一向對年輕軍官不感冒的秦團長,都隨著景煊威嚴的沉默而噤聲。景煊身姿筆挺的立在程愛瑜的身後,麵上的表情很是平淡,但無形之中卻又一種極具張力的氣勢,仿佛君臨天下的霸氣,從骨子裏透出那份傲然,讓人不自覺的想要臣服。
他開口,語調不急不緩,從容淡定。
“秦團,時間不早了,還是讓他們先下去采訪吧。太晚的話,這來回路上的也不方便。”語音稍稍一滯,他接著又說:“隻是個簡單采訪,不用跟太多人去。賀首長讓我過來視察時,順便陪同,我看今天的路線就跟著我的安排走吧!”
“哈哈,賀首長有心了,安排你小子過來,我也放心。隻不過,你今兒要去的那邊,怕是不容易過去,前幾天路上出了點兒事,尚未疏通,隻能步行過去。”秦團長收斂笑容,眼神有些為難的看了眼瘦削的程愛瑜,心裏有些犯嘀咕,卻還是直言道:“若都是大男人,走幾步路也就算了,可小程他……”
“愛瑜,不如今天的采訪,讓我去。你在這裏等我回來?”聽著秦團長的猶豫,蘇敏赫適時開口。
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不想讓程愛瑜和景煊有所接觸,尤其看到兩人眼神相處時的那份複雜,他就更確定了心中的那份恍惚。那,是一種危機感,憑借直覺對景煊的存在有些抵觸。
“讓她去吧!蘇總,我認識這妮兒多少年了,你要是在這時候,小瞧了她,你就真的看扁她了。”景煊搶在程愛瑜之前,緩聲開口,聲音沉著自如,帶著份不容置疑的自信,讓人下意識的覺得,這男人對她是多麼的了解。而不等眾人多想,景煊瞧著朝他投來目光的人兒,刃薄的唇瓣微微一翹,似笑非笑的開口說:“大不了,你走不動了,我背著你走!”
就像,小時候一樣……
十多分鍾之後,在景煊一行與秦團長的陪同下,程愛瑜和蘇敏赫踏上了前往所為的尖刀連的路途。一路上,程愛瑜客客氣氣的和秦團長說著話,盡量無視著那種奇怪的感覺。是在蘇敏赫與景煊之間,察覺到的異樣。別看這兩人表麵上冷冰冰的,好似誰也不想搭理誰,但這暗地裏,怎麼就覺得這兩人似乎在較勁呢?這種感覺,從在師部上車時,一直延續到現在。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就連言談之間,都滿散著一種火藥味,濃重極了。
而看起來應該是粗神經的秦團長,卻也看出了景煊與蘇敏赫之間的一樣,不自覺的轉眸瞧了眼正舉著單反,朝遠處拍照的程愛瑜,眼中泛起一點明了,旋即將話鋒陡轉,再度開口:“小程,這麼說,你和煊子是發小?那你知不知道,這小子一直掛在嘴邊的女朋友,到底是誰啊!”
聞聲,程愛瑜拿著單反的手指微微一顫,隨即緊扣並放下,轉眸溫和的看向秦團長,淡笑開口:“是嗎?我也不知道呢,要不秦團長給形容一下?”
……
正午時分,當柳眉睜開眼睛時,看見的是一間簡陋的瓦房。仔細一瞧,她才發現,這裏是個被廢棄了的工廠廠房。四周到處都是厚厚的灰塵,似乎輕輕咳嗽一下,都能掀起一鼻子的灰味兒,難受極了。
“你醒了。”
突然而來的聲音,令柳眉心頭一震。
她大感訝異的回頭,看見的是父親所在團部的兵,長相平平,卻很有男人味,讓人過目難忘。就連眼界極高的柳眉,都在不經意間,記住了他——曹正。
“你——是你把我帶來的!我這是在哪兒?”柳眉揚聲質問,之餘不忘伸手摸摸自己,確定衣衫都還是原封不動的整齊,這才鬆了口氣。
但這看在曹正的眼裏,卻極為不屑,甚至帶著些鄙夷。若不是因為老連長的緣故,他才懶得搭理這女人,更不會做這事兒!
“放心,我對你沒興趣。”曹正猛吸了口煙屁股,隨即將煙頭扔在地上,碾了一腳,淡淡地抬眼朝柳眉瞧了眼兒,冷淡的開口:“是老連長讓我帶你過來的,你安心在這呆著,等晚上我會送你去火車站。你要不信,盡管給老連長撥個電話,給——”
曹正從兜裏摸出手機,遞給斜眼打量他的柳眉,見她接過,就沒回到門口,悶頭點煙,兩眼皮都懶得對她抬一下。
如此裸的忽視,讓自視甚高的柳眉,不自覺的瞪圓了眼睛。但轉眼看著手中那個舊的要命的手機,她嫌棄的看了眼,轉頭扭向曹正蹲著的方向,語氣極衝的開口:“喂,我爸為什麼讓你把我給綁來!”
曹正不屑的哼了聲,冷眼瞥向柳眉,語調依舊冷靜的回答她:“柳副團長,你的軍銜是比我高,但我並不怕你,綁你來也是上頭的命令,所以請收起你不可一世的語氣和我說話。”頓了下,曹正收回視線,吞吐著眼圈,淡淡的說:“你自己做了什麼事兒,自己應該清楚。不過……我真是沒想到,老連長那麼和善的人,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真老連長蒙羞!”
曹正口中的老連長,就是柳眉的父親,柳振國。在曹正還是個兵蛋子的時候,柳振國是他當時的連長,現如今,當年的老連長成了團裏的後勤部主任,算起來與柳眉還是平級的。
這大概也是柳眉一直看不起老連長的緣故吧!
“曹正,別忘了我也是你的上級!有你這樣和上級說話的嗎!”柳眉使勁的捏著手中那個老爺機,力氣大的似乎要將它捏碎了。估計是把這東西當作了“忤逆犯上”的曹正,氣得恨不得掐死他解恨。
“我是在執行公務,柳副團長。”曹正無畏的迎上柳眉的眼神,眼底還是一片冰冷,麵上卻極為嚴肅。
柳眉懶得理他,擺弄著手裏拿個破手機,好半天才撥通了父親的電話,張口就是一聲質問:“爸,你為什麼要讓人綁我,你知不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才讓你離他遠點!”帶著些許無奈的粗啞聲音,從聽筒裏傳出,很是洪亮,震得柳眉心頭一顫,卻還是沒有覺醒,反倒更為囂張的反吼回去。
“憑什麼!這都什麼年代了,我喜歡什麼,難道不能自己爭取嗎!你忘了,大伯把我弄回來,不就是為了——”
“你給我閉嘴!老老實實的更曹正帶一塊,等會兒我就派車去接你們,直接送你去火車站。我從上頭給你爭取來一個外出公幹的機會,你給我老實點,別在惹麻煩!你大伯不是萬能的,那家人,我們柳家惹不起!”柳父再次打斷了女兒的話,絲毫不留商量餘地的下達命令。
說起來,這也是他疼愛女兒的方式,不同於沒有孩子的大哥,對這個孩子的溺愛,他對女兒的疼愛,是保護她不受傷害,不走邪門歪道。
“哼,畏首畏尾,我柳眉光明正大,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了?再說,那家人,我們怎麼惹不起了,我大伯說了,這次絕對站在我這邊。爸,你能不能不要管我的閑事!”自己沒本事就算了,還想讓她也窩窩囊囊的過一輩子嗎!柳眉不服氣的想著,但礙於父親的顏麵,她並沒有把話說明白。
而這父女倆,幾乎沒有一天好言語的。
這不,一通電話打這裏開始,吵了起來,最後以柳眉摔電話而告終。
全程曹正都一字不落的聽在耳中,對這個嬌驕的女人,更是煩厭不堪。見她摔了自己的手機,曹正倒也沒說什麼,走過去伸手撿起來,又重新將電池上回去,裝到兜裏,就有回到了門口守著。柳眉四周打探了一圈,就開始想法子逃出去,卻聽曹正道:“別說我在,你跑不出去,就算你能跑出去,也絕對跑步回軍部,我勸你還是省省吧!”
“哼!”柳眉沒好氣的哼了聲,煩躁的在這滿是灰塵的廢棄廠房中,來回走著。開始,她還想著,要不犧牲一下色相,色誘一下曹正,讓他放了自己,以後在修理他。但見他連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的樣子,柳眉就知道沒戲,於是隻能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