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李暐一,今兒的你,是我見過的你最英勇的一麵了!”唇角揚起一抹嫵媚而又明豔的有點兒眨眼的笑意,程愛瑜慵懶的眯著眼睛,“啪啪啪”的連著拍了幾下手,就從椅子上緩緩站起。
她動作優雅,朝立在他身邊的保鏢打了個手勢,那保鏢就立刻會意,伸手將他嘴裏塞著的已經全部被口水給浸濕了的,幾乎快要堵在他嗓子眼裏的濕噠噠的紙團,給扣了出來。
好容易喘勻了氣的李暐一,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好一會兒才把氣給順勻了的,長長的舒了口氣,卻忍不住又是一整猛咳,咳出了不少汙血來。
但程愛瑜好像一點兒也不在乎他的狼狽模樣,也好似看不到他喉頭一熱,就直接從嗓子眼裏噴出的一股子熱血來。
她嘴角含笑,至始至終掛著那意思若有若無的冶豔笑容,美的讓人窒息。這若是在從前,他一定會倍感驚豔,甚至會驚歎的叫出聲來,打個呼哨。但此刻,他隻覺得渾身上下都冒著寒氣兒,因為那笑容,讓他驀然間產生一種說不出的錯覺,似乎她不笑的時候,他才是最安全的。她這笑容,總給他帶來一種不詳的預感,就像她剛進來的時候,也像這樣笑了一聲,然後對保鏢輕飄飄的下達了打他的命令一樣,讓他膽寒心顫。
如果要有個具體的描述,這種妖冶的笑容,或許應該用個文藝小清新的詞彙形容,叫地獄中的彼岸花,妖冶美好,卻也是致命的東西——碰不得!
“篤、篤、篤——”
三寸高的高跟鞋,踩踏著地麵,發出的聲音很輕,沒有那種十公分的高跟鞋踩踏地麵時的回響那麼激烈。但在此刻這個安靜的隻剩下李暐一自己粗喘的聲音的審訊室裏,就顯得格外的清晰。
四麵環繞的圍牆,宛如一個巨大的鐵牢籠,沒有窗戶,探頭從內關閉,別說求救了,就算是他扯著嗓子鬼嚎,大概都不會有人聽得見,即便聽見,看程愛瑜這種有恃無恐的篤定模樣,他也知道,自己這次算是完全栽在這女人手上了。
身體的痛,其實完全比不過內心的恐懼。
因為身體的通知時短暫的,而內心的恐懼則來源於把這個恐懼加之給你的人。不過,在他麵前的這位,並不是他能夠掌握得住的,所以她會給她帶來的恐懼,永遠都讓他無法掌控,這才是他越發恐懼,鬥得越來越厲害的緣故。
他怕了,因為他永遠也不知道,她的底線,還有她所為的下一步,到底在哪兒,又是什麼!
啪——
麵前的一小灘血跡,被程愛瑜踩在了腳下。
雪白的皮鞋落下時,那汪血跡,似乎在他的眼前濺起了一朵朵小小的血花,暗紅色的妖豔,宛如醉人的紅酒,乘著那抹白色,就更為紮眼了。
小血花濺起,落下,幾滴還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臉上,似乎在提示著苟延殘喘的他的可悲。
“程愛瑜,算你狠!”咬著牙根兒,他卑微的縮著身子,躺在地上,一步也無法動彈的仰望著麵前宛如女王的女人!
他以為自己很熟悉的女人,不過,是曾經。而今,這現實好似在裸的告訴她,曾經的那個熟悉的程愛瑜,就他媽一幻影,一轉臉的功夫,而眼前的魔女,才是真正的她。
這一刻,他才真正地意識到自己的可憐與卑微,明明隻是一個撲騰不動了的呃,苟延殘喘著的小蝦米,卻一直要妄想著,找程愛瑜這種高高在上的人報複——以卵擊石——這大概就是他此刻最真實的寫照吧!
“嗬、嗬……”破碎的笑聲,從喉間滾出,顫抖的在唇齒間蕩漾了幾下,劃出。瑟縮的又抖了下,他認命的垂下了眼簾,低聲對淡笑不語的程愛瑜說:“你贏了,收吧,你想讓我怎麼配合你。”
“配合談不上,畢竟我不是要請你替我做事兒,而是現在你的這條爛命,掌握在我的手裏,你——不得不做!”微微彎身,程愛瑜喜怒不形於色的麵上,沒有半點兒多餘的情緒,好像她壓根就不會因為他突然的軟弱,而有多得意,似乎這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並不為奇。
相反,比李暐一個更加熟悉程愛瑜的保鏢王軻,甚至還從程愛瑜的安定從容的目光中,感覺到了一絲絲很難以形容的的失落。而在程愛瑜接下來的一句話裏,王軻總算是明白了,那種失落是源於什麼。
“哎,好可惜啊!我還以為,你還能再撐幾個來回,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繳槍投降了。嘖嘖,原本還想誇你,這幾個月的曆練,讓你多多少少收獲了一些堅韌。但現在看來,光是有耐力遠遠不夠啊,沒種,你這種玩意兒還一樣隻是個社會的蛀蟲!”
翹起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簽字筆,程愛瑜勾著李暐一的下巴,清澈的眸裏甚至還印著他隱忍著怒氣的臉。
抬起,在忽然放下。
程愛瑜嘴角的笑意幾乎是在一瞬間忽然泯滅,接著就聽她那動人婉轉的聲音,從聲帶的顫動中滾出,劃過唇齒,慢慢地在空氣中漾開,輕蔑而有譏誚:“就你這樣兒,指望什麼和我鬥?你身後的那些流氓痞子嗎!嗬,你開始是不是還做著夢,指望我給你磕頭求饒,還是想讓我抱著你的大腿,叫你一聲‘暐哥’!”
一聲“暐哥”,她說的,那叫一個意味深長。
而這聲音稍稍一頓,就聽她低笑了聲,漂亮的眉梢微微一挑,就連眼尾兒也跟著揚了起來,掃過,就是一種說不出的風情,極為別致,又特別勾人。
“果然,還真是……‘偉哥’啊!”程愛瑜低聲說著。
迅速蓬勃而起,又很快軟下去,不是偉哥,又是什麼呢?
而就在她不知是故意說給他聽的,還是自言自語的說著話的空當,李暐一有種想要一把戳瞎自己這雙拙眼的衝動。他現在想想,覺得自己長的這對就他媽不是眼珠子,而是石頭蛋子,賊沒用的!
八年啊,交往了八年的女人,他怎麼就是沒有發現過,她會有這麼誘人而又恐怖的一麵呢?著眼珠子不是白長了是什麼!這麼一次錯過不要緊,他撿了人盡可夫的垃圾,扔了個可以讓他一步登天的寶貝不說,還被那垃圾躥騰的,整天就想著報複她,現在,他幾乎搭了半條命去——賤人!
一想到羅皚皚,李暐一的心裏,就隻剩下這麼一句叫罵!
他恨極了那女人,若不是她,若不是她說什麼十拿九穩,他又怎麼會用這種笨辦法去激怒程愛瑜,聽信舒晚的那些屁話,把自己搞到如斯天地?
恨——
那種感覺,比任何時候都強烈,強烈的讓他渾身的神經充分敏感,同樣也讓那渾身上下的劇痛感更加清晰。
痛,痛,痛——
撕心裂肺!
火燒火燎!
無法形容的痛,似乎四肢空落的被什麼東西拉扯著,無法動彈,卻又撥筋逆骨的痛著,痛得他幾乎倒抽涼氣而,卻也沒了力氣在動。
眼下就差個脖子了。
若是加上,這大概就彙聚成了另一種滋味——五馬分屍!
雖說,這種滋味他沒體會過,但他想應該也差不多了,都是關節脫離,扭曲。隻不過那種感覺來的快去得快,而此刻的他,才叫百般折磨。
李暐一啞聲嘶吼著,但那時候在此刻聽來已經氣若遊絲了。
沒叫兩聲,那聲音就斷了。
見狀,程愛瑜微微皺了下眉頭,伸腳踹了他兩下:“喂,喂……”
保鏢見狀,趕緊彎下身來,伸手摸了摸他的人中,狠勁掐了下,見李暐一稍稍有了點兒反應,這才舒展開了眉頭,抬頭對程愛瑜說:“大小姐,他隻是疼暈過去了。”
靠,這就暈了?
程愛瑜想起了當年自己被舒晚一根根的砸斷手指骨頭的情景,那種痛她至今還記得。
十指連心,應不必他的還厲害!
“要怎麼做大小姐?是叫醒他,繼續問,還是……”
白了眼地上躺著的宛如一灘爛泥的李暐一,程愛瑜沒輕蔑的哼了聲,無意識的轉著手上的戒指道:“潑水!涼水不行,就換開水!”
忽然意識到什麼的保鏢,抬頭看想程愛瑜,眉梢不由自主的忽然挑了下,轉即會意的笑著回應了聲“是”,應得十分響亮。
而就在保鏢潑了一杯冷水後,正在折返回飲水機接開水的空當裏,李暐一跟詐屍了似的,直接來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他剛想伸手去抱程愛瑜求饒,一陣猛烈傳來的窒痛,卻在這時提醒了他,現在自己是連最後一絲反抗的希望都沒了。
頹然見,他隻得到底,狼狽的自嘲的笑了幾聲,啞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那還是自己的嗓音的聲音,頹喪的對程愛瑜說:“問吧,你想問我什麼,又要讓我去做什麼事。”
不是疑問,儼然,他已經認清了當前形勢。
“畜生就是這樣,欠管教!”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程愛瑜伸手勾起了他的下巴,冷眼睨著他,很久忽然低低的笑了聲,甩開他的下巴。
她轉身回到無力唯一還立著的那張椅子上坐下,悠閑輕鬆的翹起了腿,自然而然的擺出淑女且舒服的坐姿,上身微微傾斜的靠在椅子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她似乎在閉目養神,而保鏢王軻,則走近程愛瑜身邊,從身上摸出一袋包裝的濕巾遞給她,同時矮下身在她身邊說了些什麼,這才從公文包裏取出一疊文件,雙手遞向程愛瑜。
十足寂靜。
王軻彎著腰,態度恭敬的和那伺候太後老佛爺的李蓮英沒啥差別。唯一一點不同,就是保鏢的眼神,雖然尊敬,敬重,卻不卑不亢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