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以他們彼此的了解來說,這一眼,已經夠了。
“你想知道,我就都告訴你。程愛瑜,舒家的人想要學舒家的那個老畜生,用親情來控製景煊、景燦,從而掌握景家,方便他們繼續當寄生蟲。不過,舒家的兒子,比他老子更貪婪,想要的不止是那麼一點贍養的補貼,還想要進入景家的核心。而在這個條件之前,他們必須先把你處理了——”聲音一啞,程資炎轉眸深深的專注的看著程愛瑜,篤定的眸光中透著一絲說不出的複雜與茫然。好一會兒,他似乎意識到自己透露太多,這才收斂神色,無聲的歎了口氣,微微眯起了那雙上挑的鳳眸,淡聲喚道:“瑜兒,如果,八年前的事情還會再重演一遍,你會把舒家人怎麼樣?”
程資炎的聲音很淡,口吻很平靜,但那平靜就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麵,靜的的可怕連隻海鳥都不會在海麵上遊動,也沉得駭人,比暴風雨時的海浪顏色更深。而就在這時,程愛瑜輕柔的聲音傳來,字字清晰,說的卻極為不以為然,甚至有點兒輕描淡寫——
“我會讓他們知道,隻有蠢蛋,才會在一個坑裏跌兩次。而第二次,管他是景家的什麼人,我都絕不會饒了他們!我程家不是吃素的活菩薩,他們若是落在我手上,我會讓他們自己把自己逼近絕境裏,生不如死——最後,一、個、不、留!”
恨,深重的恨!
發自肺腑,從心底最陰暗的一處,慢慢地彌散開來。
程愛瑜記得,自己早在八年前就發過誓,隻要姓舒的那些狗雜種在想興風作浪,她就算憑著和景家決裂,也要將那些東西拖下地獄,讓他們嚐嚐,從高處摔下去喪失了一切的感覺,是個什麼樣子!
咬唇,程愛瑜緊緊地握著拳頭,任憑指甲潛入肉裏,也無動於衷。而她左手的小拇指卻始終無法合攏的握住,仿佛是特意讓她記住,八年前的所有仇恨,關於舒晚,關於黑暗,關於舒家在背後的暗示……
景燦因為就坐在程愛瑜的對麵,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她可以很清晰的看見,程愛瑜微微顫抖,似乎再用力,卻如何都合不起來,曲蜷不了的手指。一時間,她自己也說不上來,此刻心裏到底是個什麼滋味。她隻是很害怕,怕這樣的程愛瑜,怕她的眼神,怕她通身的晦暗的有些陰鷙的氣場,跟怕她仿佛看一眼就頓覺暗無天日的悲哀。
這完全顛覆了她在她心中的形象,那個端莊大方的,傲然的猶如白天鵝似的女子,儼然和此刻的女子無法重合。
微微閉上眼睛,景燦猛地又睜開眼,努力的讓自己的視線清楚。她的目光從程資炎的身上,在掃到程愛瑜的身上,這兄妹兩的對持,讓她忽然覺得,自己成了個局外人,一個被踢出老遠老遠的局外人。至少在這件事上,她無法走進,更無法打開他們彼此的心結。
那麼,她想要徹底打開瑜瑜心結的想法,到底是做對了,還是錯了?
來不及想清楚,她的心動已經代替了她的思想。
“瑜瑜,瑜瑜你清醒點,你別這樣!”撲過去,她緊緊地抓住了程愛瑜的手,使勁兒的攤開她的掌心,呼呼的朝她被掐出血痕的手心吹著氣兒。也不知道是真的怕了,還是背著詭異的氣氛所渲染的,眼淚止不住的簌簌的流了下來,滴在了她的手心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想提起你的傷心事,我隻是想……我隻是想讓你徹底放下,我不想看你難過!瑜瑜,對不起,這不是我的本意,對不起……”
程愛瑜僵直的坐著,目光卻似乎因為這柔軟甜糯的聲音而動容,變得柔軟了。
漸漸的,她斂起心中藏匿的情緒,轉眸看向趴在她身上的景燦,伸手輕輕地拍撫著她的後背,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溫聲道:“抱歉,燦燦,嚇著你了。”
“瑜瑜,我們還是好朋友對不對,我們……”
“是,你是你,舒家是舒家,你們沒有任何的關係法海你不懂愛全文閱讀。而且,八年前的事故,我絕對不會讓它重演。至少,這次的我有所防備,絕對不會在受人魚肉了!”拍撫著景燦的後背,程愛瑜轉眸,溫柔的笑著,眼底的溫暖,好似一瞬間就驅散了房間裏的陰霾氣氛。她轉像程資炎,彎起唇角,勾起最溫和的效益,掀起眼簾,凝視著他,好一會兒,又垂下了眼眸,嘴角噙著笑意的低聲說:“哥,謝謝你給我找了個好嫂子。也許過了這次,我們就都能放下了!你說,是吧?”
程資炎垂眸瞥她,好一會兒地吐了口氣,就又調轉視線,看向窗外,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單純的在看風景。喉間輕輕地滾出一聲低沉的應答:“嗯,瑜兒,如果你剛才所說的話,出自你的本意,是你下定了的決心,我——絕對你。當然,如果你的選擇,依舊是看在景家的麵子上,把這件事兒掩過去,我會用我自己的方法,絕對幹淨的解決了他們。你不必要有負擔,一切後果,有大哥負責!”
“大哥,這件事兒,還是交給我吧!你的那些手段,雖然幹淨快捷,但髒手。而我的方式,雖然需要點兒時候,可是時間一到,他們會自己去悲哀的生活麵前報到的——我倒要看看,他們是舒家,還是——徹頭徹尾的‘輸家’!”停了停,程愛瑜緩緩地吐了口氣,微微搖頭,甩開那滿心的沉重,就調轉了視線,看著又是哭又是笑的景燦,有點兒無奈的說:“好了,這下沒人攔著你了。嫂子,能把剛剛發生了什麼,告訴我嗎?從你為什麼那麼興奮的,讓我拿dv過來開始,在說啥,這事兒為什麼又和舒家人的勾當,扯在一起的。因為我現在覺得有點兒頭昏,依舊鬧不清楚,你們到底在唱哪出劇……”
低笑,程愛瑜輕輕地拍了下景燦的手,轉眸朝程資炎的背影看了眼,並朝景燦努了努嘴。
見狀,景燦也朝那昭思暮念的男人的背影看了眼,眼中劃過一抹溫柔。轉眸,再喝程愛瑜對視一眼,兩人就哈哈的笑了起來……
彼端——
按著程愛瑜的要求,接到線人的電話,就第一時間帶著人趕到現場的秦狩,在現場發生大爆炸的一瞬,端起了照相機,拍下了那一瞬火花四濺的驚魂一刻。而放下單反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手指頭都在不停的打著哆嗦,壓根都直不起來。
而他身後跟著的兩個,跑過不少新聞的記者,也沒有見過這種事兒,一時間也有點兒無從應對,都晃得各自捂著腦袋趴在了地上,等回過神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看,他們詫異的發現,剛才還嚇得發抖的秦狩,已經認認真真的開始了工作,究竟采訪那些被疏散的圍觀的人群。
其實秦狩自己也弄不明白,這到底是因為自己和程愛瑜呆在一起太久了,還是說自己真的就是這麼一個冷血的,承受能力強大的有些可怕的家夥。要不然,他怎麼能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就反應的那麼淡定?
但他覺得,這,似乎已經成了一種本能反應。
尾隨其後的兩名記者,不甘落於秦狩這個新手記者,也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慌慌張張的展開了采訪工作。
消防車來了,各大電視台也緊跟而來。
負責指揮的領導,這次露了臉,在播音員甜美而略顯急促的詢問聲中,回答著問題,一板一眼的守著當時的情況。秦狩也從那些負責押解的警員,那邊了解到,剛剛拉著警笛護送著一路離開的傷者的大概情況。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這裏是爆炸現場。就在剛剛發生的一起,由於撞車事件,引發的爆炸案中,撞車的藍衣女子,如今已經被警察押解回警局,進行進一步調查。而被撞的男子,生命跡象微弱,現已由醫護人員送往醫院,進行進一步的救治。至於現場,據排查,無一傷者,這應該全部歸功於我們的疏散人員,將疏散工作,做的……”
播音員還拿著話筒,繼續報道著。秦狩遠遠地看了眼,垂眸看著被兩道水柱淋滅了的,燒的焦糊的已經無法辨認了的車子。目光一凝,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錄音筆,分心的聽著麵前人的介紹神者玄才。直到那人說完了話,他放下錄音筆,捧著相機抬頭道:“大隊,能給你拍張照嗎?”
聞聲,那人猶豫了下,就立刻答應了。
拍完照片,這才放也就差不多快結束了。
秦狩緊握著手中的錄音筆,保持著幾近完美的笑容道,和麵前人握手,寒暄了一番,就和兩個記者打了個招呼,一起離開了。
而上了采訪車的秦狩,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一直斜靠在窗邊,悶聲不吭的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反觀兩個老記者,倒像是遇見了十年九不遇的大新聞一樣,高興地不得了,積極的一上車就開始討論這篇報道該怎麼下手了。
而這兩人激烈的論辯,最終沒有答案,這才想到了那個因為跟對的人,一下子就得到重用的小青年。他們抱著一顆想要試探,又或許是想讓他打不上來出醜的心態,伸手推了推還在出神的秦狩,叫醒了他,問道:“哎,小子,你覺得,這東西應該從哪方麵著手去寫比較好?視角,我們要看的是視角,讓大眾接受的,讓看管掃一眼就戀戀不舍的視角!我們……”
“為什麼?”
“啊?”被秦狩給打斷了話的人,詫異的看了眼秦狩。稍頓,他看著秦狩的目光,似乎明白了什麼,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滿,下一秒,揚手就朝秦狩的腦後勺打了過去:“你小子,別以為跟了程主編,就可以目無尊長了!我和老楊比你先進的公司,按輩分排,咱們是你前輩——不對,咱們是你那位主編的前輩!居然敢不聽我說話,你遲早……等等,你剛才說什麼為什麼?說說看,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或是想到了什麼,趕緊告訴我們,別私藏著,聽到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