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裏,暖融融的,安陽煜是怕冷的人,四周幾隻大火爐子,把禦書房裏烘得如同春天一般。
安陽煜坐在翹頭案後,右手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茗,左手修長的食指曲起,在書案上麵輕敲著,垂著眼簾,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左丞相劉秋鱗,護國大將軍方舜之,還有雲太傅雲溪楠,都恭敬地站在書案前麵三尺多遠的地方,表情各異地看著這位年輕的皇帝。
安陽煜登基不久,平日裏也不太理朝政,所有的事都是交到他三人去議,議成了再拿到他這裏來,等他用那鮮紅的朱砂筆,大筆一揮,在折子上劃一個勾兒,便算完事,從未有過像今天這般看了這麼久還不動筆的情況。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明白對方心裏的疑惑,這折子莫不是不合他意?雖然上有太後,可是他畢竟是親了政的皇帝,最高皇權的真正掌握者和執行者。直到今日,他們三人都沒有弄明白,太後為什麼要極力主張廢前太子,而改立安陽煜這個廢妃之子為帝。
“不好,再想。”突然,安陽煜把折子拋了過來,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雲太傅的懷裏。
左右丞相的目光立刻刷地一下刺向了雲太傅,雲太傅的手中便像是抱了一個烙鐵一般,放也不是,留也不是。
“三位愛卿,北方雪災,牧民受災嚴重,這時候要從北方調兵南征,不是雪上加霜嗎?為人君父,還是要多為臣民著想,朕要施以仁政,以仁治天下,所以三位愛卿再好好想想。朕要去禦花園賞雪,就不留三位愛卿了。哦,對了,前些日子南邊進貢了幾批刺繡,三位大人給夫人都挑幾匹回去。”
安陽煜站了起來,負著手,微笑著看案前的三人,眼眸裏、聲音裏滿是蕩漾的溫柔,和沐極了,似乎麵前站的就是自己的親人一般。
三人連忙跪拜了,口呼著萬歲,往門外退去。
禦書房外麵,小公公已經快步把三位大人的披風拿了過來。方舜之一麵係著披風,一麵陰陽怪氣地盯著雲太傅說道:“太傅,您說說,皇帝到底是什麼意思?仁政,莫非放任南蠻子們造反,也叫仁政?”
“皇帝的心思,下官哪裏能猜得透。”雲太傅把折子遞到了劉秋鱗的手中,唯唯喏喏地說著,轉身往外走去。
“哼,牆頭草,走,我二人見太後去。”劉秋鱗拍了拍折子,一拉方舜之,便大步往太後宮去了。
待三人都走遠了,安陽煜才緩步走到了窗口,沉靜地盯著太後宮的方向,眼底閃過了一抹銳光,一掃當時說話的溫柔模樣。
“皇上,園子裏已經備下了,各位娘娘主子都準備好了,要賞雪嗎?”小公公順兒恭敬地走了進來,小聲回道。
“再等等。”安陽煜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隻是夜幕初臨,並未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