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孩子並沒有抗拒，而是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他，雖然目光中也有戒備，但並沒有躲閃。
小家夥的發絲柔軟微涼，毛茸茸地觸著江郗城的掌心，他莫名地一震，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胸口蕩漾開來，那顆冰封而冷硬的心亦仿佛被什麼融化了！
他自認為是個並不太喜歡孩子的人，三十幾年的人生軌跡裏，他也從來沒有和小孩子產生過交集，興許，是四年前親眼看到那個被打掉的胎兒，因而……他的內心深處，始終對小孩子有些排斥。
可麵對眼前這個小家夥，他卻不由地生出一種憐惜，看著他那怯生生的表情，江郗城隻覺得，仿佛有什麼東西擊了他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他緩緩蹲下身，和小家夥平視，深邃冷硬的眉眼亦變得溫柔起來，“你是叫言言對嗎？”
言言看著他，不肯說話。
江郗城微微一笑，有耐心地說道：“叔叔知道你不喜歡說話，不過……你是不是可以用點頭或者搖頭來回答呢？”
言言眨了眨眼睛，出乎意料地，他竟緩緩地點了下頭。
“好孩子！”江郗城再次拍了拍他的頭，“能告訴叔叔，你幾歲了嗎？”說著他伸出修長的大手，“不如讓叔叔來猜一下。嗯……四歲？”
言言竊竊地一笑，隨之搖搖頭。
“不對呀？”江郗城故作沮喪，“那……三歲？三歲對不對呢？”
這一次，言言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盯著江郗城看了看，才慢慢點了下頭。
“哈，這次猜對了！”江郗城試探著摸了摸言言的小臉，“怎麼樣，叔叔是不是很聰明？”
“……”言言不說話，卻是偷偷地笑了。
“咦？你笑什麼呢？難道叔叔不聰明嗎？”江郗城輕輕刮了下他的小鼻頭，感覺到孩子並不排斥他，這讓江郗城心情大好，隨忍不住想與他更加親近。
他的手還未收回，小家夥突然主動地伸出手，柔柔軟軟的小手觸上他的臉頰，一陣溫暖蔓延開來，他竟有些說不出的激動。
廚房傳來腳步聲，“江郗城，你幹什麼？”身後，傾顏的聲音緊張萬分，她幾乎是立刻放下水不，衝了過來，一把將言言抱進懷裏，瞪著江郗城，眼裏滿滿地都是警惕。
江郗城站起身，輕輕一笑，“怎麼了？我不過是跟孩子玩一會兒！沈傾顏，你幹嗎這麼緊張？他隻是個孩子，而且……這還是在你的家裏，我能對他做什麼？”
傾顏小心地將言言護在懷裏，又從上到下地打量了他一番，這才暗暗鬆口氣，“水在那裏，喝完……你趕緊走吧！”
江郗城回頭瞥了一眼，半晌才聳聳肩，轉過頭，拿起杯子，緩緩地喝了幾口……
放下杯子的同時，他嘴角一勾，“謝謝你的水！”
離開之際，他回頭看了看言言，冷硬的俊臉綻開一抹溫柔的笑，“言言，叔叔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要聽媽媽的話，做個乖孩子噢！”
“……”傾顏為之一愣，心跳莫名地加速。
而一向對陌生人避恐不及的言言，竟然乖巧地伸出小手，衝他擺了擺，還聽話地點了點頭，這不禁讓傾顏驚訝不已。
直到江郗城離開好一會兒，她還愣愣地發呆，抱著言言小而柔軟的身體，她的心境有些說不出的紛亂，難道這就是血緣親情，難道這就是血濃於水。一向不喜歡小孩子的某人，居然會主動逗言言，那份耐心和溫柔，讓她難以置信。
而言言的表現更讓她意外，一向怕見生人的小家夥，對他的親近居然不排斥，而且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和他互動起來，原來，這就是父子親情。這種與生俱來的情感，不會因為時間、空間的分離而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即使他們彼此並不知道，可那種潛移默化的感覺，卻在冥冥之中牽引著，互相吸引。
離開傾顏的住處，一上車，江郗城便打開頭頂的閱讀燈。
他攤開掌心，大掌中間，躺著一根烏黑細軟的發絲，凝視了片刻，他將發絲小心地包裹進白色的手帕裏，隨後收進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