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乃唐太尉府上公子之妻蔣氏娘家父親五十大壽。
蔣家世代簪纓,祖上便是指點江山激昂文字的儒人一枚,寫得一筆好字。後跟隨太祖打天下,雖未出謀劃策未曾有過,但也為太祖寫下不少詔令,後頒布天下。天下初定,蔣氏先祖入主中樞,後兩代風頭無兩。雖然近幾代稍有頹唐之勢,在朝中也並無多少高官實權之輩,但都說樹大根深,蔣家在朝中多年積威,又和京中望族姻親往來頻繁,因而今日做壽,依然是賓客盈門,熱鬧非凡。
作為蔣家準女婿,唐天賜與妻蔣氏盛裝後雙雙出席。
一如既往,女眷在後院笑意盎然,男人們在前院吟詩作詞,分工明確,有條不紊。
隻是,突然間的一聲尖叫打破了這難得的寧靜。
前院後院的人都紛紛為之收住了聲音,麵麵相覷之際,有人小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發生什麼事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這年頭,人們最缺的就是八卦,最愛看的就是別人家的熱鬧。如今有人主動將熱鬧送上門來,除了那些真正的衛道士,還有幾個人耐得住不動的?
不出半盞茶的功夫,尖叫聲傳來的地方便已經被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圍得水泄不通。
蔣家大奶奶帶著人姍姍來遲。一看眼前的狀況便臉色發白。趕緊從人堆裏擠進去,看到眼前的狀況,她不由眼前一黑,幾欲昏厥。
“啊——”
馬上,又一聲尖叫從旁響起,這一次卻是從緊隨而來的蔣氏口中發出的。
入目所見,卻是蔣家的女婿唐天賜唐大公子衣衫不整,腰帶早不知掉到哪裏去了,外袍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發髻也歪了。在他懷裏,一個更為衣衫不整的女子正死死蜷縮在其中,香肩小露,細膩百潤如脂。即便沒有看到臉,隻看這肌膚,這雪肩,便知道一定是個絕色佳人。
旁人或許不知道這女子是誰,但是蔣大奶奶和蔣氏卻是知道了——這丫頭,正是蔣氏同父異母的庶妹!
說白了,就是唐天賜的小姨子。
嶽父大壽之際,做女婿的上門來拜壽,到頭來卻和小姨子搞到一起,還被這麼多人給抓了個現行,這情形……蔣氏和蔣大奶奶臉上血色迅速退去。
即便不知道這名女子的身份,這也不妨礙旁人開始浮想聯翩。大家想的最多的,自然就是唐天賜一個多月前在靜王府鬧出的事情,以及後來一口氣收入府中的六名美人。
而現在,看樣子他後院裏是又要多一個新人了?
一旁已經有人開始目露笑意,頻頻在蔣氏和唐天賜身上來回遊移。
蔣氏早站不住了。若不是兩旁的丫頭死死抓著她的胳膊,她隻怕早已經癱軟下去了。
蔣大奶奶稍稍好些,趕緊便擠出一抹笑道:“我說是怎麼一回事呢,原來是妹夫你喝多了跑到這林子裏來休息了!”說著又衝丫頭們使個眼色,“還不趕緊將姑爺扶回去客房休息!”
丫頭們應了聲是上前,唐天賜這才回過神來。看到四周圍這許多人,還有眼神渙散一臉慘遭打擊的蔣氏,他霎時也慌了,趕緊便將懷裏的嬌人兒給推開。“夫人,我不是的!我沒有!我隻是,隻是出來走走,誰知道小妹她就撞進我懷裏了,然後……然後就……”
哦,原來是小姨子啊!
原本大家不知道的,但現在聽他這麼一說,便都明白了。
蔣家女兒各個生得不俗,但聽說隻有最小的一個長得最為美貌。不過這丫頭從小被蔣家人關在家裏養著,並不接觸外人。現在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卻也並未帶出來見過幾次人,據說蔣家是想將她送入宮去的。
不過,現在既然出了這樣的事,這蔣小姐必定是入不得宮了。
但是轉念又想想,雖然不能進宮,但好歹也能嫁進太尉府唐家,和自家姐姐共侍一夫,也可傳為一段佳話。
至於蔣家平白損失了這麼大一個王牌,在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一乘小轎將美人兒送入唐府,唐公子後院戰火再起,硝煙更為濃烈,而且各方混戰糾纏不清,這些都不是現在的人們所應該考慮的事情。現在他們隻知道,這位唐公子果真豔福不淺,所到之處總有美人投懷送抱,這果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當秦明蘭在軍營裏盤旋了半個月,終於得以出來的時候,迎麵一個最新消息幾乎將她轟得外焦裏嫩。
唐天賜,這位唐家金尊玉貴的大公子,在收用了自家小姨子之後,居然還不肯收手,在父親的書房裏就把侍奉父親筆墨的丫頭給睡了!
不知道消息是怎麼傳到外頭的,反正現在京城上下幾乎是無人知無人不曉。
淩辱父婢,這可比和小姨子傳出香豔的傳聞情節還要嚴重得多。為此,才剛剛養好傷的唐大公子再次被唐太尉痛打一頓,一雙腿都快打殘了。
而且又不知怎的,皇宮裏的皇帝也在和太子的一次閑聊之中無意聽聞了此事,霎時龍顏大怒,當場便將唐太尉給傳進皇宮痛罵一頓。唐太尉被罵得灰頭土臉,回到家中便又拿起鞭子將奄奄一息的兒子給抽了一頓。要不是唐夫人死命哭嚎著抱著兒子不肯撒手,後來又請動了榮養的唐老夫人,唐天賜這條小命怕是早保不住了。
隻是,事已至此,唐太尉便是再疼寵兒子也不敢再放手不管。他開始著手給兒子捐個官放到外頭去。
既然在京城裏得罪了人,那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嗎?
但是事實證明,他還真就躲不起。
唐太尉給兒子求官的消息並不遮遮掩掩,皇後也將這個當做趣事說給了太後聽。說罷了,旁邊進宮來玩兒的李瀟然眨眨眼:“這沒想到,這位唐公子竟然如此龍精虎猛,果然是將門之後,不可小覷!既然如此,隻隨便給他一個小官做豈不是太委屈他了?”
“哦,那阿瀟你覺得當如何?”太後笑問。
李瀟然笑眯眯的答道:“送他去軍營啊!這麼好的苗子,又這麼充沛的精力,除了軍營還有哪裏能讓他充分發揮所長?”
“你說得倒也不無道理。”太後頷首,“唐家當初可是和秦家並稱天鳳二雄的,隻是這兩年家中武將沒有,卻是出了幾個文官,真真是失了之前的家風。”
雖然是祖孫閑談,但天下最不缺的就是打聽消息的耳朵,尤其是皇宮裏那幾個重點部位。
所以,太後和李瀟然的對話不出一天的時間就原封不動的傳進了唐太尉的耳朵裏。唐太尉震驚之餘,也不得不含淚寫下奏章,呈送給皇帝懇請將兒子送到軍中曆練,以便除去身上的紈絝之氣。
皇帝見了奏章後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對唐太尉麵露讚許之色。禦筆一揮,便準了。太子彼時正在一旁,便湊趣道:“唐太尉果真有一顆嚴父之心,孤身為佩服。對了,既然是要送去軍營,那不知唐太尉您是打算將令郎送到京郊的虎威營還是邊關的鎮西軍?說起來,無論是虎威營還是鎮西軍,裏頭都有熟人,都能方便照應唐公子呢!”
照應?欺負還差不多吧!
虎威營裏的老大就是秦明蘭,在自己的前任未婚妻手下做事,哪個男人受得了?而鎮西軍那邊又是秦明蘭的弟弟把手,秦家幾兄弟一向以自家姐姐為馬首是瞻。京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光是秦明嶽的表現就已經令人側目了,餘下兩個弟弟就更不用說。
這兩個地方,不管選哪一個那都是自尋死路!
他原本隻是想在羽林衛裏給兒子尋一個差事好敷衍過去的。但是現在,太子直接將事情給提上日程,並當著皇帝的麵給問了出來。再看看皇帝的表情也是靜待著回應,並未有異議。唐太尉便知道自己這次又掉進坑裏了。
這幾個月,他們家以及不知道以及多少次被人給推進坑裏去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隻能乖乖的蹲在坑裏,老老實實接過那個推他進坑的人過來的荊棘條。
“既然是要曆練的,那自然是要選一個軍紀森嚴的地方。京郊的虎威營自然是好的,隻是其中都是軍中精銳,犬子能力有限,進去了恐給大家拖後腿,所以還是送他去鎮西軍吧!身為將門子弟,若是有生之年都不能往邊關看看,斬殺幾個羅刹人,這才是枉為我唐氏兒郎!”
這話說得真是好,隻是從他嘴裏出來的可信度就真是不高了。
唐太尉,似乎您老人家活了這麼多年,也一次都沒有上過戰場?
不過,當著這許多人的麵,皇帝自然是不會下了他的麵子的。便頷首道:“唐太尉能有此想法甚好。既如此,就送他去鎮西軍吧!”
兒子的去處稀裏糊塗的便定了。唐太尉深一腳淺一腳,都不知道怎麼回到府上的。到家之後,迎麵而來的就是唐夫人的九陰白骨爪。
夫妻倆好一通折騰鬧騰之後,唐太尉好容易用男人且一家之主的威勢將唐夫人給壓了下去,並勒令她趕緊給兒子收拾東西,盡快將人給送走!
於是乎,唐天賜唐大公子身上舊傷帶著新傷,傷都沒好,便被打包送上了前往西邊的馬車。
既然是去軍營曆練,那麼自然是要從最底層開始做起。雖然不是一文不名的小丙丁,但也肯定是不能帶人侍奉的。也就是說,他那十來名嬌妻美妾,一個都不能跟著去。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將人送出門之際,也不知後院的人是怎麼阻攔的,十來個美妾一股腦的都衝了出來,將唐天賜給圍了個密不透風,就連跟出來的蔣氏都被推到一旁。
一時間,唐府門口哭聲震天,怨氣四溢,不知不覺又吸引了不少人過來看。
偏偏這個時候,這一個多月時間裏每隔兩三天就會雷打不動過來看我唐天賜的靜王是隻又來了。
但是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哎呀,天賜兄弟,你現在就要走了嗎?我還有一件好事沒來得及和你說呢!”快步上前,靜王世子也顧不上這裏裏外外的人了,走上前去便大聲開口道。
聽聞此言,唐太尉和唐夫人乃至趴在馬車裏要死不活的唐天賜都紛紛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看著他,期盼著他趕緊說出好事為何。
最好是皇上突然改變主意,讓他留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