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蘭心裏猛地一縮!
“果真如此?那……你為何沒有對王妃提過?”
“提了又如何?誰會相信?”李瀟然冷笑,“安庶妃當年和我娘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姐妹。我娘十四歲時出外燒香,路遇劫匪,是她用自己的身體擋在我娘跟前,自己的脖子被劫匪一刀割破,差點一命嗚呼。後來雖然救了回來,隻是脖子上卻留了一條猙獰的疤,從此便決心再不嫁人,隻願侍奉在我娘左右。還是後來我娘眼看父王來了南邊,和李側妃恩愛無邊,甚至很快就生了個兒子出來,才想到送她過來幫忙看著。這些年她也一直盡職盡責的將這裏的消息傳回京城,從無半點懈怠。我娘之所以坐鎮京城卻能將南邊的情況了如指掌都是她的原因。”
“而且後來,我被推下寒潭後,接連高燒幾日,太醫都說險些要燒成傻子。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時候,是她偷偷搬了一罐白酒去我的住處,用白酒為我擦身降溫。後來我的燒退下去了,她的親生兒子卻因為疏於照顧差點活活餓死。為此,我娘都差點給她跪下了,並當眾宣布那件事絕非李秀然所為。就算真是他做的,也必定不是出於他的本心。”
說到這裏,李瀟然一攤手。“既然我娘都已經這麼說了,我做兒子的怎麼好再推翻她的定論?”
秦明蘭聽得心中酸澀不已。
忍不住一把將他擁入懷中。
李瀟然身體一僵,卻也順勢的又依偎在她身上,嬌嬌的道:“你也覺得我很可憐對不對?其實我小時候真的很可憐的。他們都說我有太後疼愛,有皇上叔叔捧著,還有母妃喜歡著,就連下頭送來的貢品也是先緊著給我挑剩下才給別人去分,太子的待遇都遠及不上我。可是,他們誰又知道,打從我記事起就不知道父親為何物的苦?活到現在,我和父王也才見過不到二十麵,他對我又凶,幾乎沒有任何好臉色。對我來說,他也不過就是個略熟些的陌生人罷了。”
“還有我的身子,雖然安庶妃用她家祖傳的法子給我降了火,但寒潭裏的一泡,以及連日的高燒終究是將我的身子給弄毀了。後來這些年我吃的藥比吃得飯還多,頭幾年簡直連站都站不穩,這種苦又有誰懂?若是可以,我寧願和別人換,讓他們來享受這等榮華富貴,我隻求一個普通和樂的家庭,還有一個健康正常的身體!”
真話說的……真是太煽情了點。秦明蘭又忍不住在他頭頂上狠敲一記。
“嗷!”李瀟然連忙抬起頭,“我都這麼可憐了,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對我?”
“裝可憐也該有個限度。你覺得我這些年見過的可憐人還少嗎?”秦明蘭輕哼。
多年戰亂,邊關多少人流離失所,又有多少稚兒在嗷嗷待哺之年就失去了雙親。她身邊的那些兄弟,又有多少英年早逝,徒留遠在家鄉的父母妻兒昂首期盼,卻不知他們所苦苦等待的人早已經不在人世了……甚至連她,不一樣早早的就失去了父親,甚至在十四歲的年紀就奮力扛起了將帥的大旗?
八年征戰,他知道她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累?她的身上又受過多少傷,曾經好幾度都差點一命嗚呼?可她不都熬過來了嗎?
說起來,其實她比他還要可憐得多!
她都沒搞得這麼可憐兮兮的,這家夥為了博取她的同情,居然拿這點小事來裝模作樣,簡直是無聊透頂!
李瀟然悶悶垂下腦袋:“我是真的很可憐嘛!”
至少在普通人眼裏,他的遭遇是真的挺令人心酸的。但很可惜,對秦明蘭這個看多了生死,也見慣了民眾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人來說,這種裝可憐的招數收效甚微。
所以,李瀟然當機立斷,立馬改變政策,又抬起頭衝她討好一笑:“好了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了!咱們就說現在好了,你說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我當眾說了那些話,那些人肯定會覺得我這個世子很不合適吧?父王肯定也會很生氣很生氣,你說我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一麵說著,一麵又擺出一副怕怕的小表情,小狗似的引人憐惜。
秦明蘭心裏無奈長歎口氣。
這家夥真是裝可憐裝上癮了,不由自主的便露出這樣的情態,偏偏她又對他這樣的表情最沒有抵抗力。便如現在,她的心便已經按捺不住的軟了。
“做都已經做了,現在再說這種話有什麼用?”撇撇嘴,表明對這個人的這般行徑很不齒,“你敢說,你不顧故意如此的嗎?”
“我是啊!可是我還是擔心啊!”李瀟然恬不知恥的道。
秦明蘭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明明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往前走,這家夥肯定心裏樂著呢!卻還在她跟前裝模作樣,妄圖她心軟來安撫。這種人,到底知不知道世上還有一種東西名叫臉皮的存在?
用力把他的頭給按下去,不讓他的眼睛對上自己,這樣她才能硬下心腸冷聲嗬斥:“你明明心裏已經有主意了,又何必在我跟前裝瘋賣傻?該怎麼做,你盡管去做就是了!”
“哎!”李瀟然聞言好無奈的長歎一聲,“媳婦你真是太不懂情趣了。我怎麼這麼可憐,偏偏就攤上了你這個人呢?看來今天王公子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能娶到你,的確是我這輩子的一大劫難。”
“他是這麼說的?”秦明蘭雙眼一眯。
李瀟然笑眯眯的點頭。“那是自然!不過當然了,他的話要委婉一些,更囉嗦了許多。但經過為夫我的總結歸納,就是這個意思沒錯。”
秦明蘭嘴角輕扯。
“王公子,王公子……”輕聲念叨了這個稱呼兩遍,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這位王公子,不會和臨清那位王泰山王大老爺是一個王吧?”
李瀟然立馬笑得眉眼彎彎,跟隻馬上就要吃到鮮美的雞肉的小狐狸一般:“除了這個王,你覺得這南京城裏還有幾個姓王的能有資格來王府宴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