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慎刑司。
光線昏暗的書房裏燭火跳動,屋外,大雨淅瀝。
宋杞坐在桌前,懷恩躬立在一旁伺候,距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還有個身著藍色官服的太監單膝跪著。
懷恩對堂下跪著人道:“十七,將你查到的消息稟告給司公。”
“是。”十七道,“那個宮女名叫林清,是今年槐月才入宮的,進宮後被分去做了個掃灑宮女,她的祖籍在慶山,家中父母健在,有兩個弟弟,家世清白,並無任何疑點。”
宋杞捏著茶杯的手緊了緊。指腹發白。
十七語調一變,接著道:“但今日清晨,有侍衛在宮外與宮內相通的那片湖中發現了一具女屍,那具女屍的相貌與宮女林清一模一樣…”
宋杞眸色猛的一變,他雖沒什麼,但屋內的氣氛還是一下壓抑下去。
稟話的下屬遲疑了一下,見宋杞沒喊停,接著道:“仵作去驗過了,屍體最少已經在水中泡了七有餘。”
懷恩驚呼一聲,道:“那如今任在宮中的林清姑娘豈不是…”
他欲言又止的看向宋杞,卻沒想到不僅沒看到宋杞的怒容,反而罕見的看見宋杞微抿著的唇角。
懷恩跟在宋杞身邊多年,熟知宋杞的每一個表情。
這是主子在笑呢,這可是他極少次數的看到自家主子的笑。可,主子這是在為了什麼高興?
宋杞站起身,對十七道:“你接著。”
十七道:“跟屍體一起漂上來的,還有幾件似乎是衣服的奇怪布料。”
十七著,將被他放在一旁的黑布包打開,裏麵是帶著潮意,皺成一團的布料。
十七將其展開,是一件沒有袖子樣式奇怪的上衣和一條不明布料的褲子。
宋杞深色的眸子帶上亮光,他認得這衣服,這就是她曾經穿過的。
明明就是她。
宋杞垂在身側的手打著顫兒。
“懷恩。”宋杞急急道,“她人呢?”
“她?”懷恩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宋杞的是林清,他道,“林清姑娘昨日走了。”
“她走了?”宋杞的語調向上揚了幾分。
懷恩心翼翼的提醒道:“主子…昨日…是您讓她走的…”
“啪嚓——”物體碎裂的聲音響起。
宋杞將手中杯子重重拍在桌麵上,杯子被拍碎,杯子的茶水溢出,溢出的茶水裏還混著宋杞被割破的掌心流出的鮮血。
懷恩被嚇得一跳,他道:“主子…您的手…”
宋杞抬步,未等懷恩話完就急急走了出去。
懷恩連忙追出去,他喊道:“主子,外麵還下著雨呢。”
*
外麵的暴雨已經下了一夜了,林清也這麼冒著雨跪了一夜。
她從未吃過這樣的苦,早就跪不住了,整個人癱軟在地上,直不起來背,腿更是僵得動都動不了。
撐到現在沒昏迷過去,完全是因為身體素質好。
林清緊緊攥著拳,用自己能使上最大的力氣去敲自己腿,可她的腿卻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恐懼感從她的心底升起,她不能再這麼跪下去了,她的腿部神經會壞死的。
腦子裏一陣一陣的發著黑,林清使不出力來,做不到自救。她無助的喊道:“十八…夏瑤…”
她會不會就這麼死去…
“十八…”林清顫著聲音道,“夏瑤…”
可是卻沒有絲毫聲音回應。
怎麼辦…還有誰能幫她。
昏昏沉沉的腦袋中,忽然憶起了那雙漆黑,陰冷的眸子。
她似乎又聞到那淡淡的藥香了。
“宋杞…”林清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喊道。
忽的,身後一道力量將她拉起,她被人摟入懷中,寒冷的大雨沒了,暖意將她包圍。
她仰頭看向他。
竟…真的是宋杞。
宋杞的懷裏讓林清感受到了安全,林清再強撐不住,精疲力盡,昏迷過去。
宋杞緊張的抬手,去為林清渡內力恢複林清的體力。
懷中人身體不再打顫了,可麵色還是白得厲害,宋杞看著林清,喉間梗得厲害,剛剛,他聽到她喚他了。
她分明就是記得他的。
匆匆忙忙跟上來的懷恩連忙將傘為宋杞和林清遮好。
看著被宋杞緊抱著,裹進披風裏的林清,他驚的瞪大眼睛。
自家主子何時跟人這麼親近過。
隻這一瞬間,他就明白了,這身份不明是女子是被他家主子捧在心尖上的人。
宋杞奪過懷恩的傘,將林清遮好。他厲聲道:“查,將相關的人全部押入慎刑司。”
完,不等懷恩回話,抱著林清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