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我愛了什麼樣的人?我守著什麼樣的家?(1 / 2)

“是伯伯糊塗了啊……”

是他的懦弱怕事,才聽了安湛予的話叫他在莫豫南的葬禮上帶走了那個9歲的少年,眼睜睜看著他這些年,怎麼千錘百煉,怎麼獨自一個人學會堅強,怎麼顛沛流離還心甘情願。

從安湛予的病房看見他一身挺拔一臉甘願的神情走出來的時候,陳知遠的心碎成了渣奮。

深夜的醫院門口,來來往往的急診室就在距離他們不出五十米的地方,依舊燈光璀璨,車鳴聲聲,有稀疏的人群和護士來往走動。走到這裏的時候隻看到一個裹著軍裝大衣的老戰士彎著腰痛哭流涕,他的麵前,那個挺拔的男人身影像是已經枯站了幾十年一樣,風吹過,雪花從樹梢被垂落下來灑在他身上,他渾身僵硬,連嘴唇都不能動的韌。

在陳知遠的認知裏,以為這些事安湛予在發現他們兩個人的戀情之後肯定瞞不住,一定是早就說了。才在莫懷遠的麵前,幾秒鍾都忍不住,將心裏壓了幾十年的痛楚愧疚痛哭出聲來。

他並不知道,莫懷遠卻是幾十年來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

不是從安湛予嘴裏,而是從別人嘴裏。

可他還是沒有聽明白,他的生父莫豫南,怎麼了?

當年說他和母親是烈士,連葬禮都舉行得那麼盛大,陳知遠卻說,他,是被他們害死的?

“他們”都有誰?

但不管有誰,都居然,包含著一個安湛予?是養育了他那麼多年的那個安湛予嗎?

“我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不知多久之後,莫懷遠啞聲開口,這冬夜寒徹入骨的冷,他竟絲毫都感覺不到了,“沒人告訴過我……我也從沒問過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

那些年陳知遠還在軍區大院裏麵跟安家一起做鄰居,9歲的莫懷遠哪怕明明知道他和安湛予都跟父親是戰友,都沒開口向陳知遠問過一句。

他知道“烈士”的含義,他對軍人天生的信任感,是父母從小光明磊落的做派教給他的。

卻原來……是這樣?

莫懷遠的整個人生,幾乎差不多都要這樣徹底顛覆。

手晾在北方冬夜的空氣中幾分鍾,已經凍得寒氣都入了骨頭,在攥緊了的時候都可怕地“咯吱”作響。莫懷遠一開始是不信的,卻在猩紅著眼看向陳知遠手裏的那塊軍功章時,突然就有了潮水般的記憶如驚雷一樣劈進他的腦海——

他不是不記得,9歲那年剛進安家不久,他還未從父母離世的巨大悲痛中回神過來時,就見小安然拍手鼓掌笑鬧著迎接佩戴大紅花軍功章的父親回家。安湛予那時一進家門,臉色就劇變,把紅花摘了放桌上,抱起小安然來,叫她不要隨便亂說話,吵到她懷遠哥哥就不好了。

他那時——怎麼想?

他知道他自己在做什麼嗎?如果陳知遠說的都是真的的話?

“是這樣麼?”莫懷遠轉過身來,唇上一片慘白毫無血色,整個人神情恍惚、冷峻肅殺的模樣叫人看得心驚膽戰,他啞聲緩慢地問道,“有……這樣的事?他這麼多年對我如此,包括現在不想讓我跟然然在一起……都是因為這樣?”

陳知遠此刻卻是已經反應過來了,痛哭到滿臉都是的眼淚一停,瞠目地看著眼前的莫懷遠,終於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原來安湛予到現在竟都還沒勇氣告訴他。

可有什麼區別呢?即使他現在不說,將來也瞞不住的。陳知遠不後悔說了,隻對著這殘酷的真相悔不當初。

“懷遠……”陳知遠扶住自己的膝蓋,痛哭到頭發都散了的他老態畢現,嘶啞著嗓子帶著幾分哭腔說,“伯伯這大半夜的從麥城飛到京都來,不是要看誰,伯伯隻是想看看你……看你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豫南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要戴著這塊叫我們抬不起頭來的章埋進棺材裏去啊……”

所以,他聽了來自京都那邊的私密文件報告後,顫顫巍巍地到書房取了這枚軍功章,抱著必死的心來到了京都。

可他隻顧著愧疚了,卻忽略了,如今父母已經去世二十多年,都已經差不多成年立業的莫懷遠,在知道這些事後該如何反應。

冷笑,莫懷遠蒼白的嘴角浮起的笑容冷冽入骨,攥緊了拳頭,覺得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