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旭日東升,一個個健壯赤膊的身影漸漸的出現在田壟之間。眾人熄滅了燈火。將火芯吹滅。隨著視線裏最後一點光影都被雜草和泥土覆蓋,眾人靜靜的等待天亮的到來......
鍾敬賢和三兒是最高興的。因為這些糧食足足有好幾擔了。有了這些糧食,就不用擔心哪天斷糧或是沒飯吃了。別說他們兩個,鍾老爹心裏也十分高興。他一揮手,就決定道:“今兒早上就做米粥吃!老婆子,你烙幾個餅。出工咱們帶著吃。敬賢你回去先眯一會兒。”
鍾老太心疼兒子,一邊拿汗巾給他擦汗一邊讚同的說:“現在還早,你眯一會兒也是好的。再說了,你要去壩上幹活,怎麼能不多休息會兒,那幫人都是什麼好東西?這麼辛苦的活計讓你一個人去做!真是沒有天理了......”
她抱怨的話一張口,說個沒完,哪怕鍾敬賢心裏有再多的委屈,聽到這些話也忍不住耳朵起繭子。他捂住頭說:“娘,你別說了,我頭疼,我先去睡一會兒了。”說完,腳底下抹油一樣的飛奔而去。
三兒被扔在了後麵,她看了鍾老太一眼,遲疑了會兒說道:“娘,我去燒火!”她不敢說休息的話,隻好決定早早去做飯了,省的在老太太麵前討嫌。
隊裏要修剪水壩,頭一件事情就是在上遊河裏打木樁子。這一片河道就在縱深的山穀之中。連綿悠長的隱去最激烈的那部分。剩下的河流溫和靦腆,不緊不慢在河道裏流淌。誰知道這片地方一道五六月梅雨季節就開始瘋漲水位呢?瀚河的水位在春天隻有小腿深,今年卻到大腿根了。幾個“富農子女”牽著繩子在前麵打樁。
冰涼的河水往前流淌,在她們的腿腳上,就成了刮骨刀!就成了利刃刀劍!
鍾敬賢是出了名的身子骨弱。他隻站了一會兒,就臉色發青。腿腳哆嗦。劉七叔推著水泥過去。摸著胡須對幾個人說道:“勞動是最鍛煉一個人的意誌,這些富農子弟通過再教育,就很有咱們勞動階級的模樣了。我看你們很不錯。已經在覺悟上有所改變。這樣繼續下去,你們脫離原先家庭就指日可待了。”
中午吃的是幹飯,鍾敬賢看著提著籃子遠遠走過來的三兒,避之不及。他側著頭說:“你們那兒活兒幹完了?”因為他看到三兒身側有一個空蕩蕩的板車。她滿頭大汗,一隻手臂挎著籃子。好不嫌棄自己身上的臭氣說:“還沒。不過也快了。你趕緊吃飯,一會兒我把車還了就來收碗。”
挑糞是個不錯的活計,有板車可用,而且正是因為這活兒又髒又臭,等到天氣熱就更加明顯了。因此很多人都不樂意幹這個活兒,三兒自從摔傷以後,力氣就大不如前。家裏不能少一個勞動力,於是她就來拖大糞了。一天能拿六七個公分!她心裏雖然有些不舒服,但是很快也悶聲開始上工了。隻是村裏人原本喜歡沒事調侃,沒少說鍾敬賢娶了個“倒夜香”的老婆。
鍾敬賢聽到這些風言風語,臉色自然是掛不住的。
他眼看大隊人都在,心裏一陣別扭,對三兒擺擺手,不耐煩的說:“行了,我知道了,你趕緊去吧。”說完就抄起裏麵的碗筷跑到河邊石頭上蹲下去了。三兒愣了愣,她心思很深,立馬就猜到鍾敬賢是覺得沒臉。他嫌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