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妮兒剩下的時間都在準備升學考試,她跳了一年級,得開始準備小考了。這本來對她來說沒有多少難度,可是據說今年小考特別難。她隻能放學回來就開始乖乖寫作業。抄習題做。偉華比他第一年級,每天還有空去田裏撿稻穀玩。有時候天黑才回來。
送走大妮的唯一感受就是,家裏又開始拮據起來。這不用鍾老爹說。四妮兒知道家裏光請客就花了好大一筆錢,雖然來的人都帶了回禮,但還是入不敷出。鍾母原本不太想請客,但是鍾老爹執意擺酒,也隻好依著他。周末夫妻兩個回來,四妮兒就聽到鍾母抱怨的說:“非要花這筆冤枉錢充麵子,現在倒好了,好不容易攢點錢都花出去。今年萬一分房,咱們哪裏拿得出錢。”
要說大屋劉現在這樣住平房寬敞,比城裏的筒子樓舒服多了。不過**嚒,就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人人都說好。
鍾敬賢最近嗓子有點咳嗽。喝了一杯胖大海以後有氣無力的說:“分不分得到還是一回事,先等著吧。爸心裏就裝著這件事情,咱們依著他就行了。再說了,妮兒考上大學你心裏未必不高興?”說完,還去假裝看鍾母,惹得她笑出聲來。
人到了這個年紀子女都已經長大,相互比較的無非是工作,子女。大妮這回考上大學給她掙麵子,鍾母麵上不說,心裏卻是喜氣洋洋。她既心疼錢,又覺得這請客無可厚非。心裏矛盾極了。轉頭就逼著鍾敬賢把工資交上來,以免沒等兩天就從麻將桌上輸了出去,那才心疼。
四妮兒去知青所要那本《物理化叢書》。她過去的時候知青所已經沒有多少人煙。剩下的知青也在準備走。他們來的時候坐的是一輛綠皮大卡車,回去的時候則是悄悄的,背著小包袱。好像生怕被人看到了似的。
四妮兒看到院子門口的草都冒出頭來。裏麵年輕的男青年喊了聲:“書我給你了,接著。”說完,就從鐵窗子裏伸出一雙胳膊。四妮兒連忙接了,那人說:“幸虧你今天來找我,明兒我手續辦完了,十一路車走人啦”。這聲音歡快極了。四妮兒問道:“您什麼時候走呢?我和老師說一聲。”
男青年就是上次在書店門口排隊時候遇到的。他也就認識村小的老師們。“這麼不打聲招呼走的確不好。不過事情確實挺急的。我今天下午去公社拿我的回城申請表。你如果回學校,就跟你們老師說一聲吧。以後常聯係。”說完,他匆匆忙忙的扯下一張紙條遞給四妮兒:“喏,這是我地址。對了你也是村小的吧,我記得你有個姐姐,考到京師大了。你也要好好跟你姐學習,努力加油。”
“曉得,祝您一路順風。”
她一邊說,一邊回頭招了招手。
路邊塵土飛揚,不多時,就飛馳過一趟鐵皮大巴車。這是往返城鎮的車,一天隻有兩趟。挨著窗戶坐著沉默不語的兩個女青年。他們抱著巨大的軍挎。臉色蒼白。輕瞥過一眼,四妮兒就垂下頭來。她手裏抱著一摞書也不覺得沉。高考結束以後,學校的氣氛比以前認真多了,連老師教書也更加上心些了。讀書的學子有了出路,老師們比學生更操心。以前《工基》都早早的扔了。換成數理化的書來學。人手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