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了房門,劉管家打發的廝便到了,跟他輕聲耳語了一番。他墨黑的眼眸中,有一道寒芒閃過,點了點頭。
權東此時來京,其目的不問可知。他收到消息後,就安排了劉管家來應對。眼看就是春節,他才不想要這等無賴嘴臉的人住進自己家中,給母親添堵。
他抬腳出了衙門,在一旁候了許久的車夫連忙迎上,招呼道:“冼哥兒!哎,狀元公。”他先是用了舊時稱呼,接著才反應過來,這裏是京城,不比得在盧丘。
聽見這鄉音,權墨冼回頭看去,笑了起來:“原來是大柱兄弟。”
大柱摸了摸自己的頭,憨笑道:“我什麼身份,哪敢跟狀元公稱兄道弟。您還記得我呢?”
“怎麼不記得,”權墨冼笑道:“的時候,我還吃過你娘給的兩個包子。”他打就有著過目不忘的能力,在認人上特別厲害。隻要見過一麵的人,再見到都能認得。
“都過去好久的事情了,難為狀元公還惦記著。”大柱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這次來,是送二老爺上京。”掙了這個錢,他有些良心不安,便想著來給他報個訊。
權墨冼已經知曉了此事,然而沒想到大柱會特意來給他報信。很多時候,正是這樣並不起眼的人物,卻擁有一顆最純淨的心。
“謝謝你。”他發自內心地道了謝。
“別別,快別謝我。”大柱連連擺手,愧疚道:“我也是想著要過年了,跑著一趟活掙點錢,也順便買些年貨回去。你……你不怪我就好。”
“怎麼會怪你?”權墨冼笑道:“大柱兄弟你且留一留,我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完,請你吃頓飯。”
“不不不……”大柱邊邊往後退,覷了個空子鑽進人群中,笑著衝權墨冼揮手道:“冼哥兒心頭有數就好,我這就回去了!”
本就心頭有愧,他哪裏還好意思吃這一頓飯。這才見了權墨冼一麵,看他除了一身官服,其餘還和在老家時一樣,他就樂得不能自己。等回去了,好好跟娘念叨一番,狀元公啊,還是舊時模樣。
他走得很快,權墨冼也不勉強,舉步朝著原本的方向走去。斷指案還有最後兩日期限,他已胸有成竹,眼下隻差最後一件事,便塵埃落定。
斷指案上,落了多少人的目光。上至皇帝,下至百姓,斷斷不容有失。
否則,他之前所有辛苦建立的一切,都將付之東流。以關景煥為首的保守派,一定會借此機會,將他踩到腳底。
權墨冼吐出胸中一口濁氣,望向高遠的空,眸子裏的堅定如鐵。
前途的荊棘,和身邊的牽絆,都不能停止他前進的腳步。
走了幾步,感受到星星點點的涼意。
積了多日的陰雲,被空緩慢釋放出來。細的雪花飄零而下,初初以為是寒雨,仔細看去卻能知道是一朵朵潔白的雪。沒入人們的頭頂、衣袍、地麵,消失不見。
到了第二日,雪下得越發大了一些,斷斷續續地飄灑下來。
方錦書搓了搓手,照舊練了一趟拳。
芳馨站在廊下,道:“姑娘您快些進來換了衣裙,氣冷了,太太前些日子才讓姑娘歇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