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唯點點頭,他也知道,這或許是他最後能脫罪的機會。鞏文覺能進來,想必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他必須把所有的盡數告知。
鞏文覺從腰間拿出一個水囊,道:“高伯父你先喝口水,想仔細了好好,切切不可遺漏了。”有些時候,一些不被人注意的細節,常常的破案的關鍵。權墨冼這樣跟他叮囑過,所以他才要問得這般仔細。
高唯接過水囊,咕咚地喝了一大口,將關於空印賬冊的所有細節一一道出。自被捕以來,這件事在他腦子裏翻來覆去的過了無數遍,又是他做熟了的事,這會來條理清晰。
鞏文覺將他的話重新整理,並複述了一遍,問道:“高伯父,可還有遺漏?”
高唯細細想了,搖頭道:“沒了。”
“高伯父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鞏文覺道:“你是無辜的,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高唯歎息一聲,道:“大公子,對方勢力龐大,你和你的朋友可能不是他們的對手。事不可為時,你隻要設法替我保住高家滿門,我就感激不盡了!”
他知道,這一劫他九死一生。
為了安全,當地方官員將錢糧押解到戶部之後,就會將出發之時的那本填寫完整的賬冊,和空印賬冊一道,在戶部倉部司上繳封存。
隨後,才是由戶部官員與地方官員一道,共同清點填寫,並將路上所損耗的數額一一標明。
他是倉部司郎中,此事就算他是冤枉被害的,也得埋怨他自己,沒有堵住漏洞給了旁人鑽空子的機會。
鞏文覺雖然能在外奔走查案,但他身上無官無職,又不能動用鞏家的人脈資源。在這樣的局麵之下,高唯雖然將這一線生機寄托在他的身上,但並沒有抱太大希望。
這句話,相當於是他的遺囑了。
鞏文覺抱拳道:“高伯父的囑托,我知道了,定當竭力!”他和權墨冼能不能將此案查明白,連他自己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如果高唯真出了事,他的家眷,他會服家族力保。
有了他這句話,高唯鬆了一口氣。他咬著牙不認罪,正是擔心連累了家中父母妻。這麼大的案子,牽涉如此之廣,影響如此惡劣,一旦將罪責定到他頭上,抄家都是輕的。
就在此時,門口輕輕響起獄卒的聲音:“時間到了,快走!”超過這個時間,就怕被旁人察覺。
鞏文覺從懷裏拿出一個包袱遞給高唯,道:“這裏麵有金瘡藥和幹糧,高伯父要保重身子,不要放棄。”有了這些東西,總可以讓高唯能支撐得久一些,罷他站起身來欲走。
高唯急道:“你一定記住,就算我死在這牢中了,我也不會留下任何遺書!”
他先給鞏文覺好,若他果真在牢中被逼死了,也有跡可查。如果有遺書,就一定是假的。假的始終是假的,就像偽印文書,做得跟真的一模一樣又如何,始終是假的,總有一會露處端倪。
“高伯父,我知道了。”鞏文覺沉聲應了,匆匆而去。
將粗布鬥篷的兜帽拉高遮住了麵頰,鞏文覺出了刑部大牢,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並無異常,才轉過一個巷子口上了一輛停在那裏的簡陋馬車,回到落腳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