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要去,那就宜早不宜晚。
方錦書回家換了一身月白色素服,摘下所有的釵環首飾,這是對亡者應有的尊重。
考慮到權家如今忙亂,司嵐笙將曾經借給權墨冼的劉嬤嬤一道帶上。她對權家後宅熟悉,那些丫鬟下人還多半都是她給調教出來的。有她在,這次的喪事能辦得更順利一些。
“節哀順變。”上完了香,司嵐笙對權璐道。
權璐白著一張臉應了,紅著眼眶答道:“有勞大太太援手。”
“客氣什麼,我們兩家原本就親厚。”司嵐笙低聲寬慰著她,道:“照顧好老太太。”她方才去看了,權大娘一直哭,連話都不出來。
權璐憂慮道:“都怪我沒用,勸不住她。”權大娘的眼睛本來就有疾,這麼哭下去,隻怕會落下什麼毛病。
她們兩人著話,方錦書出了靈堂,看到一身麻衣站在院中的權墨冼。他負著雙手,左肩上裹著傷,如刀一般站在那裏,比修竹還筆直。
還是那個人,但看起來卻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是了,他的眼神!
以往,在他不笑的時候很嚴肅,但眼底總保留著一些溫暖。然而今日,他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一種生人勿進的冷意,這種森嚴寒意,直達他的眼裏。
冷硬的下頜線條、緊緊抿著的薄唇、冰冷凜冽的雙眸、鋒利如刀的站姿,這一切,已經越來越像方錦書記憶中的那個權臣。
他,會做什麼?
雖然不知道林晨霏究竟為何而死,但方錦書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權墨冼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會令朝堂震動。
“權大人,節哀。”她上前施禮。
權墨冼側身看了她一眼:“權某謝過。”
“毛侍郎身邊有一名於師爺,他手裏的名冊賬簿,我想大人可能會需要。”方錦書低聲道。
“你?”權墨冼的目光縮了一縮,這位方家四姑娘,總是讓他意外。於師爺,正是他這次出京所查到的線索。那份名冊,記錄了所有購買偽印的銀錢往來,是偽印案最關鍵的證據。
他已經查出來,在戶部真正坐下偽印案之人,正是毛侍郎。而於師爺,是指認毛侍郎的關鍵人證。
但偽印案在朝中秘而不宣,方錦書這個閨閣女兒,能知道已經是不簡單,還掌握了這等關鍵證據?
他自然不知道,方錦書利用了前世的記憶,不但知道這名於師爺,還知道毛侍郎是在替關景煥辦事斂財。
關景煥膽大包,圖謀的是將皇權架空,成為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傾朝野之人。
這樣大的野心,他要籠絡勢力、打造心腹幕僚班底,樣樣都離不開銀錢。但同時,他又要維持表麵上的清廉形象,這些事就隻能暗地裏進行。
毛侍郎是戶部侍郎,也是他想方設法安插進戶部的心腹。
戶部管著全下的錢糧稅賦,鞏文覺被戲稱為財神爺,而其餘五部都是花錢的部門。毛侍郎通過種種渠道經手撈來的銀錢,不知凡幾。
但隨著關景煥勢力的越發龐大,錢財耗費的越快。毛侍郎看著那一遝子空印賬冊,便萌生了這個想法,做下偽印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