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隆帝事母極孝,朝政再怎麼忙碌,他每日都會遣心腹太監到延慶宮中,問候肖太後的日常起居。
隻要得了閑暇,便會來延慶宮裏坐坐,陪母後話。
肖太後安享晚年,平日極少主動去請皇帝過來。這次為了洪家破例,慶隆帝心頭有數。聽見洪老夫人告辭的消息後,便擺駕到了延慶宮裏。
“皇帝,莫怪母親多事。”肖太後道:“洪家畢竟是先帝老臣,就算他們不識相,也要念在過往的情分上,給留上幾分薄麵。”
以免,其餘老臣寒心。
這句話,肖太後沒有出來,但母子兩人心頭都十分清楚。
“行,都聽母親的。”這並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慶隆帝道:“朕再給刑部三日,若仍無結果,便將洪家那子給放了。”
那件案子,他心知肚明,除了通倉的糧食外,哪裏還有別的可能?然而若不能查出真憑實據,就不能服眾。
慶隆帝已經允了洪家返鄉,但對洪家,他從心頭不滿。司農寺卿如此不識時務,到了這會想要一點代價都不付出,未免太過真!
他回到禦書房,吩咐吳光啟:“你去問問,刑部是誰在審這件案子?拖了這麼些,也沒有個結果。”
押解洪自良返京的人是權墨冼,依照慶隆帝對他的了解,應是掌握了足夠的證據後,才突然發動。按理,不會拖上這麼久,還沒有審出結果。
作為皇帝的心腹,吳光啟沒花多少功夫,就打聽出了原因。
“回皇上的話,眼下是蔣郎中在主審此案。”吳光啟躬身回話,心底默默為權墨冼鳴不平。
他是慶隆帝的心腹,從潛邸時就陪伴著他,一起過了大半輩子。兩人的關係,早已超越了主仆。他比慶隆帝的母親、妻子,還要得皇帝信任。
慶隆帝的喜好,就是他的喜歡。
所以,慶隆帝栽培、欣賞權墨冼,吳光啟也喜歡這個年輕人。
明明是權墨冼查出洪自良的罪證,並親手抓獲,回到刑部卻換了人。若不是特意去問,誰能知道中間換了人。
這,不過是官場上常用的把戲而已,並不少見,也找不出什麼錯處。
對顧尚書而言,他用誰來審這件案子,是他作為上司的自由。若較起真來,他能出一百個理由。
慶隆帝的目光一暗,道:“你去刑部傳話,三日內我要看到此案的結果。破不了,就換能破的人上來。”
他知道權墨冼受排擠,也有意拿這些人當他的試金石,磨礪於他。
但讓洪家就這麼安然返鄉,豈不白白便宜了司農寺卿跟他作對這麼些年?他作為皇帝,總該要洪家付出一些代價。
看在肖太後的份上,他已經答應了不多追究。但他可以讓刑部限期破案,屆時證據確鑿,洪自良理應伏法。
刑部衙門中,顧尚書正在詢問此案的進展,朝野上下的反應,令他感到了莫大的壓力。
“大人,吳總管到了。”
顧尚書愣了一愣,忙道:“快請。”
“顧大人不用忙活。”吳光啟態度平和,道:“咱家此來,是奉了皇上的口諭。”
“吳總管快請進,我們這裏簡陋,招待不周,還請多多海涵。”顧尚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