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那件衣服,仍然是當日那件灰麻衣。在牢中被關押了兩日,灰撲撲的更不起眼。
武正翔做了個手勢,示意權墨冼來審訊,權墨冼拱手謝過,起身到了人犯身邊,踱了幾圈。
自從被抓到驍騎衛之後,人犯就內心倉皇。
在這洛陽城裏,誰不知道驍騎衛的大名?那是連朝臣都可直接抓捕的所在,據隻要進了驍騎衛,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驍騎衛的名聲,可止兒夜啼。
權墨冼走得很慢,步子卻重。
這一步、一步,就好像踱在他的心上。
就好像明明知道接下來會麵對嚴苛的刑罰,卻遲遲不至一樣。這種心理上的折磨,比身體的疼痛更讓他恐慌。
權墨冼走了幾圈後,在他身後停了下來,伸手拉出他的衣領內側。
武正翔定睛一看,被權墨冼拉出來的布料,是上好的細布。這跟他外麵穿的灰麻衣,反差太大。
一個隻能穿灰麻衣的人,怎麼穿得起上好的細布做裏衣?要麼就是在掩藏身份,要麼就是突然得來了不義之財。
他微微一笑,權墨冼此人果然有不凡之處。當下打定主意不再話,等著看權墨冼將人犯的身份揭露。
“你是受人指使。”這是權墨冼的第一句話,不是問句。
他當然是受人指使,否則,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驅馬衝撞縣主。
人犯縮著脖子,瑟瑟發抖。
“是公主。”權墨冼的第二句話,依然那麼篤定。
“不!不是!”人犯一驚,雙手急揮,道:“不是寶昌公主!”
武正翔哈哈大笑起來。
驍騎衛審犯人一向很快,他今日卻開了眼界,見到更快的。
權墨冼隻用了兩句話,沒有動用任何刑罰,就讓對方乖乖交代出了幕後主使。
這看起來十分簡單,但在這背後,需要絕佳的觀察力、判斷力。用膽大心細來形容,絕不為過。
武正翔身具內力,笑聲渾厚直透雲霄。
人犯被他笑得不明所以,神色慌張。他意識到,自己仿佛犯下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過錯。
權墨冼笑了笑,單腿蹲下身子看著他,道:“我可沒,是寶昌公主。”
這可是京城,高芒王朝開國以來雖然才曆經兩朝,公主卻也著實不少。不算那些庶出默默無聞的,就當下洛陽城裏,有名有姓的公主,就有好幾個。
權墨冼隻是公主,並沒有是哪一位公主。
人犯被他破,自己出了寶昌公主的名字。反應過來後,他心如死灰。
驍騎衛可怕,寶昌公主也可怕。兩邊他都得罪不起,這可如何是好?
看著他哭喪著的一張臉,權墨冼道:“寶昌公主如何指使你,你細細交代了,我可替你在武指揮使大人麵前求情。或許,你還有一條生路。”
人犯的眼裏燃起一絲希望,問道:“當真?”
權墨冼笑而不語。
到了這個時候,他除了相信自己,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好,我,我!”
人犯翻身伏在地上,也顧不得腳踝的傷勢,“嘭嘭嘭”磕了好幾個響頭,老實交代道:“人是在車馬行裏趕車的車把式,熟悉馬性。這個月初,一個大戶人家的管家來找到我,允諾給我銀子,讓我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