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和你說過,有一天我會告訴你,就今天吧。從哪兒說起呢?”李夏頓住,片刻,微笑道:“頭緒繁多,隻說我自己吧。
“就從溪口鎮那樁殺人案說起,你還記得吧?”
郭勝急忙點頭,那是他從姑娘手裏接的第一件差事,他記得清清楚楚。
“那時候沒有你,五神送子案晚了很多年才暴露出來,那樁案子判成了夫殺妻,之後查出來阿爹收了賄賂枉法,阿爹被鎖拿進京,阿娘帶著我們兄妹,趕往京城伯府求援。”
郭勝聽的兩眼直楞。
“阿爹死了,六哥死了,阿娘死了,乙辛替大兒子求娶宗室貴戚之女,挑中了姐姐,姐姐病死在和親路上。”
郭勝抬起手,用力抹了把臉。
“我十四歲那年,正月裏,皇上,那時候他是秦王,被人毒死。那一回他生為秦王,死為秦王。”李夏的話頓住,沉默片刻,接著道:“秦王死後隔天,拙言一人一槍屠了江家滿門,隔月,宮裏挑人,我報名進了宮。”
郭勝直直看著李夏。
“那時候宮裏很流行玩九連環。”李夏露出笑容,低低歎了口氣,“現在想來,太後從那時候就開始布局了。
“沒多久,我就被挑到太後身邊,陪太後說話,在那間小佛堂裏,抄那些密折,聽太後講那些密折背後的人和事,後來,太後說我可以到先皇身邊了,我就去了,隔年就生了兒子。”
李夏眼睛眯起,她已經想不起那個兒子了,就像她已經想不起來那個黏膩鬆軟的先皇一樣。
“我到先皇身邊那年,五哥淨身進宮,太後安排他做了秉筆內侍。那時候宮裏很亂,每個月都要死幾個人。”
李夏沉默下來,目無焦距的看著遠方,良久,才接著道:“後來,我和金拙言聯手,殺光了諸皇子,殺了先皇,二十一歲那年,我當上了太後,那一年,金太後暴病而亡,留下遺言,萱寧宮封閉十年。
“那十年極其艱難,到第十年,是個極好的年成,唐家賢巡查回來,說風調雨順、政通人和。那一年也到了開啟萱寧宮的時候,我打算搬到萱寧宮,讓皇上親政。
“萱寧宮開啟那一天,也是太後布置了數十年的陣法啟動的時候,我昏倒在萱寧宮的小佛堂,醒來時,回到了五歲那年,之後,你就知道了。”
“金太後這樣處心積慮布局,是為了皇上?為了救皇上?”郭勝喉嚨發緊。
“嗯,她用自己的血肉魂魄獻祭,骨碎血幹,魂飛魄散。”李夏歎了口氣。
那件撲落在地的舊僧衣,裹著金太後的那一細條錦被,決絕狠厲。
“那莪?那一回也跟在姑娘身邊嗎?”郭勝一臉期待的問道。
李夏斜瞥向郭勝,“那一回,陸將軍奉命清理運河,殺光了胡磐石的碼頭幫,你為了給胡磐石報仇,在平江府燒了朝廷的上千條糧船後,投案自首,被我千刀萬剮了。你很硬氣,撐到了最後一刀。”
郭勝連眨了七八下眼,呃了一聲,隨即笑道:“多虧了金太後的陣法。姑娘兩世為後,天縱之才!在下幸運之極!”
“這幾年海商越來越多,沿海日漸繁盛,南北稅法政令不一,隱患重重,我已經調阮謹瑜統總籌建海稅司,你去幫幫他吧。”李夏站起來。
“是!姑娘放心。”郭勝緊跟站起來,看著李夏穿過花叢走遠了,慢慢呼出口氣。
記著前世轉世之人他見過一兩個,姑娘的不凡不在兩世為人,而是兩世為後!前世死於姑娘刀下,此世隨侍姑娘大半生,他真是幸運之極!
郭勝笑容滿麵,愉快的撣了撣衣襟,大步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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