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的話薄染有些輾轉難眠。
自從知道了真相以後,她就難以接受念念叫著程歡媽媽。
按照裴錦年的說法,他回國時,念念已經三個月了。孩子是葉立冬從育嬰福利院抱走的,為何卻輾轉到了程歡手上?
她隻以為葉立冬和裴錦年狼狽為奸,難道和程歡之間也有什麼勾當?
而對於裴錦年的話,薄染也不能盡信。
畢竟,當初他是和姓程的母女勾結害死自己父親的,這個男人,心思過於深沉狡詐,當年他把自己當猴兒一樣耍,害得她家破人亡,如今她還怎麼會輕易相信他的話?
搞不好,從頭到尾,這就是裴錦年和程歡的另一場把戲,兩人聯合起來要奪走她的女兒也未可知。
想到這,薄染更加的抱緊了懷中的女兒,在夜色中喃喃:“我一定不會讓任何人把你搶走……”
裴錦年掛了電話,走到家裏的酒櫃前,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巨大的落地窗前,照進一整副銀白的月光,滌蕩著水晶杯裏的酒液,有種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朦朧。
耳邊仿佛還縈繞著薄染軟糯的聲音:“嗯……吃過了,剛睡著……”
她睡了麼?
他卻睡不著了。
僅僅才過去一個晚上,忽然就有點想她了。
以前她不在的那四年裏,都沒有這麼難熬。感情就像是一壇老酒,若不開封,它永遠深埋在地窖裏靜靜的發酵著,一旦開了口,那香味便濃鬱綿長,讓人嚐過了就無法忘記。
偌大的客廳裏黑漆漆的,沒有開燈,裴錦年走進沙發裏,點了一根煙,然後從口袋裏摸出手機。
打開照片庫,有一個加鎖的相冊,密碼是0218。
他的手機尾號,她的電腦密碼。
——她的生日。
相冊裏都是在香港的時候,他趁她不備拍的,有她靠在車上閉目休憩的,有她在樂園裏等的不耐煩了托腮發呆的,還有她睡著時,額發抵著潔白的枕頭,小嘴喃喃的模樣。
手指一頁頁翻過,指腹摩挲著冰冷的手機屏幕,就像是摩挲著她的臉,緊抿的薄唇不自覺揚起一個微彎的弧度。
他把嘴裏叼著的煙取出,在手邊的煙缸裏撣了撣,然後調出一個錄音文件。
用手機錄的,背景裏有點沙沙的雜音,但依然可以清晰的聽見女人呢噥的夢囈:
“裴錦年,你這個大騙子……”
他驀的輕笑,指腹輕按,於是靜靜的空間裏再一次響起:
“裴錦年,你這個大騙子……”
“裴錦年,你這個大騙子……”
循環不斷的女聲,如同空氣般,輪轉在客廳的空間裏。
過了好長時間,指間的煙滅了,積蓄了長長的一段煙灰,他像是才回神似的,發出一聲歎息:“我要是騙子,你就是個小偷。”
薄染一覺醒來,精神很好,被窩裏暖暖的。
小丫頭的一隻腿搭在她腿上,小胳膊摟著她的腰,整張臉都埋在她懷裏,咧著小嘴還在流哈喇子。
薄染忍俊不禁,輕手輕腳的掀開被子下床,為孩子準備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