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薄染側頭去看,便解釋道:“天輝今天也在這宴請稅務局的大佬們,聽說還是顧市長的公子親自出麵做東。”
說完,還兀自搖頭感歎了句:“這年頭,出來混商場的,不是有錢,就是背後有人。咱們小嘍羅,誰都惹不起。”
薄染卻像是沒聽見似的,停在二樓扶手旁,又往那屏風後望了幾眼。
因為望江樓是中式複古的設計,二樓的吊頂整個是懸空的,所以從樓梯上隱約能看到下麵酒桌的情形。
顧淮安穿著一件白色的寬棒針毛衣,駝色大衣脫了掛在衣架上,在一桌子禿頭圓肚的中年官員中間,格外顯眼。
離得太遠,薄染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應當是笑著的吧。因為他一直站起來給人敬酒,不由的又擔心,他那胃,才剛出院,經不經得起折騰。
酒會開始後,因為薄染是代表的裴氏,所以主辦單位時不時的有領導過來與她敬酒寒暄,大多是打探裴錦年在新一年將有什麼大動作,如果有樓盤開售,廣告方麵希望能優先考慮他們公司。
薄染卻始終有些心不在焉,腦子裏總想著剛才在樓下看到的場景。
顧淮安這個人,不是一向最討厭商場那套推杯換盞、阿諛逢迎嗎,怎麼會開始出來應酬了。就算天輝再怎麼人才凋敝,也輪不到他顧少爺親自出麵吧。
魂不守舍的被人灌了不少酒,薄染也不打算開車了,看看時間還早,應該不難打車,也省去叫代駕的麻煩。
從望江樓出來,三三倆倆的都是喝酒的人,還有些喝高了,搖搖晃晃。
同一個酒會出來的人,看見她站在路邊打車,好意問:“薄小姐,需要送你一程嗎?”
薄染都揮手婉拒了。
正在等候的時候,一輛黑色的沃爾沃從車庫滑出,緩緩的停在薄染麵前。
薄染認得這車,是天輝的公司配車。
她以前也經常坐公司車出去應酬,車窗搖下,司機都是認識的熟人了。
司機瞅了她一眼,回頭,問坐在後麵的人:“顧少,是以前一部的薄小姐。”
隔著道後車窗,薄染看不清車內的人。神情卻有些僵硬,她以為他會提出送她,都已經在構思拒絕的說辭了。
卻見前方紅燈一閃,跳成了綠燈,車內人不知說了什麼,司機一腳油門,黑色的沃爾沃又從她麵前開走了。
薄染心頭一緊,竟似無端的被人攢住了一般,有些失神的望著黑色沃爾沃離開的方向。
車子穿過紅綠燈,又往前開了一段,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人方才回頭:“顧少,今晚稅務局那幾個老家夥,態度模糊,恐怕不肯配合啊。”
車廂裏充斥著強烈的酒精味,整整六瓶國窖,那幫老狐狸也真夠狠的,幫不幫是另一回事,先把人灌倒再說。
顧淮安整個人陷進車後座裏,側著頭,額頭抵著車窗玻璃,似乎凝神望著窗外,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坐在副駕駛座的人有些沉不住氣似的:“依我說,裴錦年後麵有人,不是那麼好動的。稅務局那些老家夥也不敢輕易得罪他。況且他為人謹慎,行事滴水不漏,裴氏的賬麵又一向做得極漂亮,一時半會恐怕找不出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