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慕容辰懷裏的沈西寧,看向那張沒有表情的臉,扯了扯嘴角。
她很想綻開一個笑顏,可隨著嘴角的拉扯,喉嚨裏的血,卻是像被打開了開關,遏製不住的湧出,將她的努力,變成一片刺目的紅。
沈西寧看著慕容辰,瞳孔渙散,記憶在腦海中飄遠,漸回到了一切開始的地方。
她經過竹林小道,然後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她忐忑的靠近,便被渾身浴血的他用劍架住了脖子。
她其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善良,她拚了命的去救他、幫他,不過是話本子裏那些俗套一見鍾情。
誰讓他生得那麼好看,眼神又那麼的深邃,讓她隻一眼,就把一生都搭了進去。
她很想告訴慕容辰,她對他有太多的眷念和執著,以及太多的不甘和怨恨,但臨到最後,卻隻有一句淺淺淡淡的:“阿辰……”
慕容辰還懸在半空的手,驟然一顫,然後也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扶起沈西寧的身體,瘋狂的往她的身體裏灌輸他的真氣。
隻可惜她的身體已經變成一個無底的黑洞,無論他輸入再多的精純元力,都沒有再深淵裏得到半點回應。
“她本來,還有一線生機。”謝青衣抬起頭看向慕容辰,即便他生性灑脫,即便他已看破生死,但在沈西寧氣息徹底消失的那一刻,他雲淡風輕的眸子,仍舊變成了一片赤色。
“但都被你……沒想到她最終,會死在自己最愛之人的手上……”
慕容辰看向謝青衣,那句“最愛之人”就像是有劇毒藤蔓,絞緊了他的身體,讓他全身劇痛,似乎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句。
之前那種感覺又回來了,在誤會被挖心的人是沈西寧時,他突然想要殺了所能看到的所有人,現在觸碰著眼前還尚且溫熱的屍體,他的心中再一次生出那種恨不得毀天滅地的念頭。
他想殺了謝青衣,若不是他,若不是他,沈西寧不會死……
但他這念頭才剛起,就被謝青衣看破洞穿——“慕容辰,害死她的究竟是我,還是你!?就算她沒死,也會被你挖走心髒!”
是啊,就算她沒死,他也是要讓她死的,所以現在憤怒的他,又算是什麼呢?
眼看慕容辰陷入怔狀,謝青衣一把搶過沈西寧的身體,就竄出了馬車,“盛王殿下,你若還有心,就給她留一個全屍!”
未等慕容辰有所反應,謝青衣便帶著沈西寧的屍體,徹底消失在夜色裏。
“王爺——”
不知馬車裏發生了什麼的木方,連忙上前來請示,他雖然已經讓人去追謝青衣,但天山穀的弟子,又豈是他們能夠追上的。
木方本想找自家主子要下一步的指示,看是對謝青衣進行全國通緝,還是動用他們暗中的勢力揪出天山穀,卻沒想到自己會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主子。
不同於之前誤會沈西寧死後,那恐怖黑暗的樣子,此時此刻僵硬般蹲坐在馬車裏的慕容辰,好像整個人都失去了知覺反應。
那樣子,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抽走了生命,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具走肉行屍。
“王爺!”木方不由著急的又喚了兩聲,卻發現對方還是沒有反應,沒有辦法,他隻能僭越上前,觸碰了一下石化般的慕容辰。
“她,死了……”慕容辰被木方推動,幽幽的抬起眸子。
那雙向來沉吟在握,深不可測的眸子,此時此刻,竟變得格外透明,如同鏡湖一般,映透出天塌了般的樣子。
看得木方,心頭一顫,“王爺,您……”
“我沒事。”
木方問候的話還沒說出,就被慕容辰冷聲打斷,然後語氣清晰道:“回府。”
“是……”
木方跟著慕容辰離開馬車,回到了戰馬之上,轉身回走。
陳將軍見後,連忙走過來跪拜施禮。
慕容辰淡漠的受著,然後令道:“今夜之事,若有走漏,陳家上下,不得安寧!”
陳將軍聽聞一顫,忙跪地磕頭,表示謹遵王爺指令,待等到重新抬起頭來,慕容辰已經帶著玄衣衛已經揚長而去。
木方一直跟在慕容辰的身後,看著他震懾陳將軍,又利索的下令,吩咐他們封鎖消息,就如同平時一樣冷靜。
可不知道為什麼,木方卻總覺得自家主子,似乎有些地方,變的不同了,但具體是哪裏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三天後,木方才算發現王爺是哪裏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