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而下,打在身上的力道將所有的人都撞得生疼,就像是印證了所有人的心情,低沉,悲慟,而又不得不鬥誌昂揚。
莫族和童族的人們一馬當先的衝了上去,他們的仇恨是那麼的深,大概早就巴不得有一個機會來將心中的怒火發泄出去。莫南詔和莫青珂並肩而立,她們兩個都沒有動,不論是對麵悲痛欲絕的莫青麟,還是堅韌決斷的烈兒,都讓莫青珂挪不開自己的步子。她就像是一顆竹子,在這大雨磅礴中生了根發了芽,再也離不開自己的位置。
不知為何,莫南詔輕輕的拉了莫青珂的手,將自己白皙滑嫩的手指塞進身邊這個男子打扮的女子手中。莫南詔早就知道莫青珂是個女子,卻一直未曾點破,看到莫青珂麵目悲愴,隻當是她也心許了烈兒,兩人同病相憐,不覺竟然生出苦笑。
她們都是這紅葉大陸上頂尖的女子,站在她們這個位置,能夠單純的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情。可是卻沒想到,原本以為單純至極的愛情,竟然會帶給她們這樣痛苦的抉擇。不,不是抉擇,這樣的場麵根本不用抉擇,她們都不能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換了多少年來的苦心孤詣,對麵的那兩個男子同樣不能。
雨幕就像是一層層珠鏈,穿起對麵而立的四個人心中無限的淚水,雨水將他們的臉龐都打濕了,他們很有默契的沒有使用自己的任何武力和法力,任憑自己被雨水打濕,朦朧的雨中,四人隔了老遠,他們的中間,便是正在拚力廝殺的兩族人們,他們的廝殺時候迸發出來的嘶吼聲不斷地回蕩在耳邊,融彙交響,卻痛徹心扉。
還有什麼好說的?不光是這四個人沉默不語,就連站在高處同樣對峙著的莫童童和童莫兄妹倆,也都沒有說話。不過他們兩個倒是沒有急著上手,不管怎麼樣,他們也該等到最後再來對決。莫童童的目光下移,兩族的族人們彙聚成一團,童族武師們暗黑色的盔甲和莫族法師們青綠色的長衫密密麻麻的混成一團,遠遠望去就是一個一個暗黑色和青綠色的小點,看起來那麼和諧。
莫童童閉上了眼不忍心再看,這樣的廝殺,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承受不起。少女不禁抬頭看著對麵雲淡風輕的童莫,仿佛希望從哥哥那裏獲取一些能量。
“哥哥……”
童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莫童童從來就是這樣的單純,而且依賴著自己。即使她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能夠與自己勢均力敵的大法師,也總是在最為難的時候,將目光投向自己的身上。這樣的她,讓他怎麼忍心在最後痛下殺手?
電閃雷鳴,狂風亂作。
烽煙四起,黃沙漫天。
天色始終昏暗,所有的人都像瘋了一樣嘶喊著叫囂著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傷害別人,所有的喧囂就像是被烏雲壓低了許多,轟隆隆的在耳邊吵鬧轟響。這樣巨大的響聲中,終於,烈兒忍不住卸下了背上掛著的烈火弓。
火紅的烈火弓弓背彎彎,配合著烈兒的怒火,就像是一把燃燒著奪命火焰的死神鐮刀,那樣絢爛,那樣致命。
烈兒舉起烈火弓,第一個瞄準的便是莫南詔。也許是下意識的想要躲過莫青珂,烈兒的烈火箭羽射的角度特別詭異,讓莫青珂想要保護莫南詔卻也來不及。
莫南詔仿佛根本不知恐懼為何物一樣,冷靜的鬆開了抓著莫青珂的手,她清晰地注意到,她的手鬆開的時候,烈兒的眼神中似乎有些痛苦困惑的表情在燃燒,心中更堅定了之前的猜測。莫青珂為了她的命令,連愛人都可以痛下殺手,自己又為何做不到呢?
袖中青綠色的碧玉法杖迎著火紅的烈火箭羽而上,莫南詔沒有做過多的動作,甚至連任何法氣都沒有輸入,隻是將碧玉法杖擋在自己身前,便阻隔住了烈火箭羽的衝擊。
“崩!”就是一聲巨響,巨大到宛如響在腦海中,莫青珂一瞬間被這聲音迷了方向,再抬眼看去,身邊的莫南詔依然完好的站在自己身旁,那根碧玉法杖就當在身前,兩手緊握,似乎還有些心有餘悸的顫抖,可見剛剛的撞擊是有多大的力道。
然而烈兒拚盡全力發出的烈火箭羽卻已經消失無蹤。
莫青珂沒有想到,莫族的鎮族之寶碧玉法杖,竟然能夠如此輕鬆的抵擋住童族的鎮族之寶烈火弓。意識到莫青珂的震驚,莫南詔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解釋道:“青珂,不是你想的那樣,烈火弓和碧玉法杖同屬神器,自然是不相伯仲的,可是這烈火箭羽卻隻是烈火弓發出的一道攻擊,如果連這小小的碧玉法杖都接不下來的話,又怎麼能夠稱得上是神器呢?”
莫青珂驚異於莫南詔此時的好心情,竟然還會這樣耐心的給自己講解一下。再看對麵的莫青麟,臉色已經是慘白,一絲血色都沒有。他的身邊有四個牡丹子護著,暫時不用擔心會受到傷害,可是,他這個樣子,又讓她這個做姐姐的該如何是好。莫青珂仍然以為,莫青麟那樣的絕望神色,是因為自己的出現。她又怎麼知道,這些年她沒有參與莫青麟的成長,弟弟早已成長成了一個完全不同於小時候的男子。他經曆的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他對莫南詔的感情,她卻完全無法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