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喜怒哀樂,死生攸關,但卻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有一丁點的危險或是傷害……
心中一痛,東雨梨緩緩的開口道:“大恩,我想出宮……”是啊,也許隻有遠離這個皇宮,遠遠的避開這一切,她與她腹中的孩兒,才能平平安安,安安穩穩的過著平凡瑣碎的生活……隻是秋月白會放她走嗎?不,她太了解他了,時至今日,無論他對她,是愛,抑或是恨,是占有,抑或是拋棄,以他的性格,他都不可能予她自由……
心,狠狠的一窒。
一旁的祈大恩細細的看著東雨梨臉上那茫然的無助,與絕望的哀傷,眼角一跳,開口道:“娘娘……你真的很想出宮嗎?……祈大哥臨死之際,曾經跟我說過……如果有朝一日,娘娘你不想留在這裏了……覺得這裏再也沒有值得留戀的人或者事……他便讓我將一件東西交給娘娘……”
說話間,祈大恩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來,遞到東雨梨的麵前。
望著他手中那仿佛映著冷白的光的瓷瓶,東雨梨心頭,重重的一跳。像是抓住了某件真相,卻又苦於一時之間,懵懵懂懂,理不清思緒。不由喃喃的問道:“這是什麼?”
便見祈大恩也看看自己手中的瓷瓶,眼睛中流露出一種很奇特的神情,說道:“這瓶乃是當日祈大哥於天牢中服毒自盡的那一劑毒藥,名叫‘忘殤’,也是‘鬼醫毒王’留下的……當初祈大哥為了奪到‘合歡’之毒的解藥,付出極大的代價將鬼醫毒王殺死,無意之間救我脫離他的魔掌……鬼醫毒王雖死,但他生平所研製的所有藥石的方子,卻大部分保留了下來……就在我的手中……當時祈大哥被困天牢之中,無限的心灰意冷,惟有死亡,才得以逃離這個皇宮,在他心中的枷鎖,是以向我要了這‘忘殤’的毒藥去……求仁得仁,雖然祈大哥選擇了這條路,但是至少他現在可以不用再卷入這紛紛擾擾的爭鬥與傷害中,不用再做那些無論做與不做都會令自己左右為難的事情了……”
求仁得仁,是為快樂。可是祈大哥,你現在真的不必再卷入這些紛紛擾擾的情事中了嗎?身死如燈滅,若靈魂尚餘,你是否當真可以拋下過往的種種,快樂的過著自己的生活?
東雨梨不得而知。望著祈大恩手中的瓷瓶,如秋水流轉的眼眸中,刹那間掠過無數的浮光,像是所有的前塵舊事,在這一瞬,統統的湧上她的心頭,呼嘯著,激蕩著……如此的清晰,卻又朦朧。所有的一切,恍然隔世,恍若昨日。就像一場虛妄而逼真的夢……這場夢,已經做的太久,是否該到醒來的時候了呢?
東雨梨緩緩的,緩緩的伸出手,從祈大恩的掌中,接過了那同她的手一樣冰冷的白底藍花的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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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殿。
窗外,有凜冽的北風卷著殘破的枯葉忽高忽低的飛舞著,陰沉沉的天空上,層層疊疊厚重的烏雲,仿佛一塊塊千斤巨石,懸在頭頂,像是會隨時壓下來一般。
煩躁的批不了奏折的秋月白,已經在這裏站了大半個時辰了,可是心,卻還是荒蕪的如同野草雜生的曠野一樣,紛亂的找不到出口。
那個女人,如他所料的,將他一切賞賜的東西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若不是姚太醫說她,此時身子虛弱,經不起任何的刺激,他真的很想衝到她的麵前,問問她,到底還要他怎樣的低聲下氣,才肯原諒他?是啊,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自己會用到“原諒”這個詞?根本她的滑胎,不是他的錯,可是他乍的聽到這一消息之時,卻還是心中,狠狠的一悸,仿佛生命中失去了某種東西的人,是他一般。